第九章(第4/11页)
“就得吃混合面?”
“是这个意思,白君,你不要不服气,别的中国人我不了解,但你白连旗我还是了解的,你根本就没有胆量拿起武器来抵抗日本人,所以,你的言论也构不成任何威胁,我有什么必要去举报你?”
白连旗笑道:“没错,您说的一点儿不错,我白连旗是没有玩枪玩炮的能耐,我的能耐就是玩玩艺儿,要是让你们日本人玩得忘了打仗,中日亲善也就实现了。”
犬养平斋说:“白君,把你的宝贝拿出来看看,我要事先声明,我只对上品的蛐蛐儿感兴趣。”
白连旗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白纸卷成的纸筒说:“我白连旗从来只玩极品,您瞅瞅,这是宁阳出的‘黑牙青麻头’,绝对的极品,看过蒲松龄的《促织》吗?那里面说的能和公鸡相斗的蛐蛐儿就是‘黑牙青麻头’。”
犬养平斋吃惊地问:“蟋蟀儿能和公鸡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公鸡会一口吃掉蟋蟀儿。”
“这您就不懂了吧,要不怎么说是极品呢,您不是中国通吗?那您找本儿《聊斋》,别说是极品蛐蛐儿能斗鸡,能斗老虎都不稀奇,您还别不信。”白连旗说得渐渐兴奋起来:“犬养君,敢情您什么都不懂也想养蛐蛐儿?这行里的水可深了去啦,看来我得给您讲讲养虫儿的知识,说起蛐蛐儿,我们中国比较有名的产地都在安徽、浙江、江苏等地,浙江杭州一带出产有名的‘浙虫儿’和‘绍虫儿’,品种有‘白砂青’、‘铁色红钳’。绍虫儿的主要品种有‘血牙青’、‘白牙青’等,唉,品种太多了,要说起来,仨钟头也打不住,我先拣主要的讲,湖州一带出‘白腹背’,安徽黄山一带出‘黑白牙’,扬州出‘白头青背’,南京出‘麻头紫’,苏州出‘紫头金翅’……”
犬养平斋听得一头雾水,这么多名儿他根本记不住,再说了,他没有必要知道这么多蟋蟀品种,他不客气地打断白连旗的话:“白君,您现在手里只有两只蛐蛐儿,刚才您说了,一只叫做‘黑牙青麻头’,另一只叫什么?”
“噢,这只是北平地区出产的,当年我们老佛爷最喜欢北京一带的品种,还专门派太监去收购,最有名的是京北苏家坨的‘伏地儿蛐蛐儿’和京西福寿岭的‘青麻头’,还有十三陵的‘蟹壳青’,我这只蛐蛐儿就是大名鼎鼎的‘蟹壳青’,绝对的极品,这么说吧,要是倒退个几十年,这玩艺也到不了您手里,都得给皇上进贡,不然就是欺君之罪。当年我爷爷有只‘蟹壳青’,搁在葫芦里,睡觉都搂着,我奶奶都吃醋了,为这只蛐蛐儿,死活要回娘家,气得我爷爷当时就要写休书呀,休了这不懂事儿的老娘们儿,我家管家跪下来劝了两个时辰我爷爷才消了火。当时京城里有名的大玩家桂月汀先生听说了,死说活缠的花了二百两银子从我爷爷手里买走了‘蟹壳青’,这位桂三爷祖上是做大官的,身上带着腰牌,可以随时出入紫禁城,这只‘蟹壳青’让他转手献给了老佛爷,老佛爷大喜,传旨赏黄金二百两,您瞧瞧,一只蛐蛐儿,愣是值二百两黄金哪。”
犬养平斋直截了当地问:“你不用说这么多,只要告诉我,这两只蛐蛐儿你打算卖多少钱就行。”
“得,闹了半天您当我是在说废话?我说您外行还真不是挤对您,价儿是多少您先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说到蛐蛐儿就不能不提蛐蛐儿罐儿,打个比方,您犬养君是个有身份的人,因此您就得住好房子,怎么着也得住个三进宅院吧?要不然您丢不起那面子。蛐蛐儿也一样,极品蛐蛐儿可遇不可求,闹不好百十年才出一只,咱能委屈它吗?蛐蛐儿有蛐蛐儿的讲究,入冬之前得养在罐儿里,入冬之后它该搬家了,得住进葫芦里。咱先说罐儿吧,中国的蛐蛐儿罐儿讲究可大了,历代都有制作名家,留下不少传世之作。比如明宣德年制作的醉茗痴人仿宋贾氏珍玩蛐蛐儿罐儿;清正斋主人制彩瓷竹菊蛐蛐儿罐儿等,当然,这都是价值连城的古玩了,我是玩不起。您瞧瞧我这个罐儿,这叫澄泥罐儿,就是用澄浆泥淀制成型,再入窑烧制而成。您再瞧瞧这罐儿底,刻着赵子玉的名字,赵子玉是制澄泥盆的大家,民国初时,一个赵子玉的澄泥盆值一百八十块袁大头,您要找个赵子玉的蛐蛐儿罐儿就更难了,为什么呢?因为赵子玉是以制澄泥盆而成名,他却很少制罐儿,心血来潮时偶尔也做几个玩玩,这就不得了啦,物以稀为贵,他的蛐蛐儿罐儿传世的极少,所以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