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5/8页)

「第一件事是從緩。」喜寧問道,「第二件呢?」

「你是說太師的令妹?」

「是啊!」喜寧揚著臉說,「人長得不壞。」

「冊妃是件大事,我不願委屈太師的令妹。等我到了南京,遣使來迎聘。」

「這第二件事,也是從緩?」

「是的。」

「兩件事,一件不辦!」喜寧突然變臉,手指袁彬,冷笑一聲:「哼!你小子出的好餿主意!你等著,叫你吃不了兜著走!」說完,氣鼓鼓地走了。

到了下午,也先派人來通知,傳袁彬、哈銘到他帳中,有話交代。袁彬、哈銘不敢不去,太上皇以為只是喜寧攛掇是非,也先把他們叫了去痛罵一頓,就會回來的。哪知一去去了一個時辰,猶未放回,心知不妙,急急趕到也先帳中。

闖進去一看,袁彬已經被縛,小韃子正在縛哈銘。太上皇大喝一聲:「幹甚麼?」

這一聲驚動了後帳的也先,出來問道:「皇帝你來幹甚麼?」

「我來找袁彬、哈銘。我不能沒有這兩個人,你要殺他們,不如先殺了我。」

說著,太上皇抱住哈銘。小韃子不敢連太上皇一起縛,手停了下來。

「好吧!好吧!我饒他們!把繩子解開。」

「你們謝太師不殺之恩。」

袁彬、哈銘都磕了頭。也先警告:如果再在太上皇前胡出主意,定斬不饒。

※※※

「這喜寧,不除了他。我們三個人的性命,遲早不保。」太上皇低聲說道,「你們看,有甚麼法子能除他?」

「乾脆,我一個拚他一個!」哈銘說道,「明天我去殺了喜寧,到太師那裏自首。上皇能救得了我最好,否則也就算了。」

「一定救不下來的。」袁彬接口,「犯不著硬拚,慢慢兒想辦法。」

海闊天空地胡想了好些不切實際的主意,漸漸歸納出一句總話:借刀殺人。下來該研究的是:借誰的刀,怎麼借法?

經過連日密議,辦法已經想好了,但需要等一個人病好。此人名叫高磐,是個錦衣衛的百戶,被俘以後,擢來供太上皇使喚。不想受寒致疾,要等他病好復原,才能行事。

轉眼過年──景泰元年,這個年過得特別長,因為是閏正月。元旦那天北京罷朝賀年。也先倒是來朝賀了太上皇,又談起遣使之事。

「光是我寫信沒有用。」太上皇說,「要派一個去見太后;太后交代下來,我弟弟就不敢不從了。」

「說得是。皇帝看派誰呢?派袁彬?」

「沒有用,他不能進宮,見不著太后。」

「那麼,誰能見得著太后呢?」

「我想不出來。」

也先愣了一會,突然發問:「喜寧行不行?」

等袁彬傳譯以後,太上皇向他說道:「你告訴太師,喜寧是太監,當然能進宮,不過我不想派他去。」

等袁彬傳了話。也先問道:「皇帝為甚麼不願意派他去?」

「因為他會搬弄是非。」

「不要緊!我來交代他,他會聽我的話。」

「提到這一點,」袁彬故意遲疑了一下,方又開口,「北京也都知道,喜寧最聽太師的話。說不定有人對他不滿,會殺他。這一層,太師不可不慮。」

「他是替皇帝去送書信,在你們中國說,就是『欽差』,哪個敢殺欽差?」

「就怕來不及讓他表明身份,命先就沒有了。」

也先點點頭,想了一下說道:「要有個人陪了他去,證明他是欽差,就不要緊了。」

「那就只能派高磐。」袁彬說道,「他是錦衣衛百戶,邊關的守將,他都認得。」

「再好沒有。就派高磐陪了喜寧去。」

於是太上皇寫了一封上孫太后的「安稟」,請求遣使來迎,陳明細節由喜寧面奏。另外找了高磐來,密授機宜;袁彬又跟他細細籌畫了一切步驟,方始動身。

不多幾日到了宣化府。宣化的守將本來是楊洪,自從奉急詔率兩萬人入衛京師,大破韃子於霸州以後,論功由原封的昌平伯,進位為侯;由於于謙的建議,奉旨率領所部留在京裏,負責訓練京營,兼掌五軍都督府的左府。宣化守將,改派了左都督總兵官朱謙,他的副手便是楊洪的長子,都督僉事右參將楊俊。

喜寧、高磐到得城下時,恰好楊俊在巡視戰備,得報上城問道:「是誰?」

「太上皇帝欽差,御用監喜寧。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