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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
於是王復、趙榮照前向太上皇及也先行了禮,出帳上馬,頭也不回地往南直奔。到得德勝門外,遇見于謙,他細問了經過情形,復又說道:「請代奏皇上,不必再遣使了,徒亂軍心。」
「是的。」王復答說,「我看上皇也是這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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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三天,沒有消息,也先開始大肆擄掠。于謙督兵分守九城,是內城的九座城門;外城雖亦遣將防守,但非主力所在,因此也先得以恣意荼毒,天壇等等壇廟都遭劫了。而且自北而來的韃子,有由南面自正陽門進攻的趨勢,而精銳重兵,多在北、西兩面。總兵石亨頗以為憂,向于謙說道:「大臣不出,不行了!」
于謙不作聲,沉思了好一會說:「不用計,不行了!」當下召來副總兵范廣、武興低聲密議,各人照計而行。
此計是誘敵之計。從德勝門至土城,人烟茂密,但適當戰場,自然逃避一空。這些空房子,正好安頓伏兵。
部署既定,遣一名裨將,帶領數十騎作為巡邏,至土城關附近誘敵。也先正調集了一萬人,預備攻城,雙方在北極寺東,俗名北頂的地方相遇。明兵掉頭就走,也先大隊呼嘯著追了下來,過了臥虎橋,將到西小關,原來人烟茂密之處,負責指揮伏兵的副總兵范廣,點燃一種名叫「九龍筒」的火器的藥線,九弩齊發,也先前鋒有好幾個人從馬上栽了下來,後面的韃子急忙勒馬,但大隊衝了過來,一發難收,撞在一起,頓時大亂。
范廣到這時才發號炮,連著三聲巨響,空屋中的伏兵齊出。在高處督戰的于謙,看也先所部,如潮水般湧到,有眾寡不敵之勢,便命掌管神機炮的千戶,將標尺提高,攻敵後路。第一炮太遠了,稍稍壓低標尺,第二炮恰到好處,只見硝烟彌漫之中,有好幾面旗幟倒了下去,知道擊中了敵人的主力──也先的胞弟孛羅、瓦剌部的「平章」卯那孩,死在這一炮之中。
這一來,敵餒我盛,雙方士氣在炮聲中消長。石亨原在安定門與守將都督陶瑾議事,得報率同他的胞姪石彪,帶領親兵出安定門,向西往德勝門方面側擊。
石亨、石彪叔姪倆使用的兵器相同,都是長柄巨斧,躍馬衝入敵陣,所向披靡,韃子沿城敗退,轉到西直門外。
守西直門的是都督劉聚,背城列陣,前面是極深的一道壕溝。韃子一逼近了,隔壕火器、飛篁齊發,只好往西去圍孫鏜的部隊。
原來孫鏜奉召抵京後,適有也先入寇之警,奉旨以右都督總兵官的身份,統京軍一萬往紫荊關禦敵。但正待開拔,也先已經入關,孫鏜便在城外紮營。一萬人的營壘,分布在豐台至良鄉、涿州一帶,他的大營紮在西直門外,左右親軍,不到五百人,但親自迎敵,勇往直前,韃子居然往北退了回去。
孫鏜抵擋過頭一陣,看敵勢數倍於我,不敢追擊。馳馬到達西直門下,隔著壕溝,大叫「開城」。
城上有老將成山侯王通、都御史楊善,但開不開城,權在奉旨在西城監軍的吏科給事中程信。他匆匆寫了一張字條,縛在箭桿上,射到孫鏜馬前,拾起來一看,上面寫的是:「小失利,即欲入城,某若納公,賊益強,人心益危。請努力殺賊!火速、火速!」下面具名「監軍程信」。
孫鏜看完,帶馬向北,揮一揮手,往前直衝。而韃子自德勝門敗退下來,猶有兩三千之眾。領隊的敗而不亂,一看孫鏜勢孤,正好以大吃小,下令包抄,將孫鏜圍在中間。城上助戰,發槍射箭,鼓譟助威,但強弱之勢懸殊,看看不敵,石亨叔姪領兵趕到,韃子領教過他的厲害,望風而逃。石彪領精兵千人,先一步趕到南面的彰義門外,截他們的後路;石亨復由北面追了下來,兩面夾擊,韃子敗退,時亦入暮,守軍收兵。
這一仗也先雖敗,元氣未喪,集結在土城關一帶的部隊,至少亦還有兩三萬。于謙早想轟他的大營,只為太上皇在他帳中,有所顧忌。不想諜報密傳,說太上皇已由伯顏帖木兒護送,往西移駕。于謙還怕消息不實,分遣密諜偵察,證傳太上皇確已遠離土城關,方始下令發炮。
火炮是從元朝就有的,明成祖──燕王最重視這樣兵器,攻城略地,往往賴火炮建功。建文初年自燕京起兵後,初期最重視的是濟南,因為一下濟南,便成南北對峙之勢,亦可說已得了建文帝的一半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