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敢忆衡阳(1944年4月~1944年12月)(第47/74页)

岛贯认为:必须等第3师团在茶陵以南取得重大战果后,才能调第13师团参加衡阳围城。至于第58师团是否推向衡阳,则看他们是否已完全把修复长衡公路的活给干完了。第11军攻击衡阳的有15个大队,修复长衡公路的有10个大队,在长衡连线以东山区围歼薛岳残部的有36个大队。畑俊六对这个兵力分配极为不满。

但在东京大本营和中国派遣军的双重重压下,横山勇还是决定增兵衡阳。

他说服岛贯时,找了一个理由:衡阳未定前,在周边做歼灭中国军之状,有可能重蹈英帕尔之战的覆辙;而一旦攻占衡阳,周边的中国军未必会立即消退,仍有在周围将之歼灭的可能。

横山叫从江苏赶来的船引正之第64师团警备长沙,立调毛利末广第58师团南下参加作战;赤鹿理第13师团以一个联队确保耒阳周边,主力迅速向衡阳东南靠近,在保障围攻衡阳部队侧背安全的同时,在湘江东岸的衡阳机场待命。横山把岛贯留在长沙,8月1日,自己带着参谋长中山贞武经湘潭宿夜后,于2日凌晨5点半飞抵衡阳机场。横山等人分乘三架侦察机而来。在衡阳机场,飞机还没停稳,他们就领略到衡阳守军的厉害了:多枚炮弹隔江呼啸而来。

横山勇等人狼狈地下机,仍有一发炮弹在身边爆炸,副官顿时被炸重伤,两名士兵当场身亡。

前来迎接横山勇的第13师团长赤鹿理吓了一跳。如果那枚炮弹再偏一点,横山这条命就交待在衡阳了。发炮的是回雁峰上的第74军的野炮部队。当时,炮兵营长陈布新观测到对岸的机场连续有日机降落,判断是敌军比较大的人物前来督战了,于是下令自己的两个野炮连把剩下几发炮弹全部打了出去。

横山勇抵达衡阳机场时,日军虽还没发起第三次总攻,但局部重点突击仍没停下来。

这一次,重点攻击方向是城西北易赖庙前街和西南西禅寺、花药山、苏仙井。预10师第28团一部扼守的花药山被偷袭,师长葛先才下令退守岳屏山。易赖庙前街方向,第3师第7团第1营代营长穆鸿才战斗中被日军狙击阵亡。西禅寺,庙宇和古树已全部被毁,但阵地仍在第3师第9团第3营手里,营长赵寿山接替的是在虎形巢战死的孙虎斌。萧圭田团长派王新营长率第1营残部支援,方先觉则把辎重团一个营补充到第9团,同时将江防暂54师的手榴弹补充给城西南与城西北阵地的守军。

第10军陆伯皋工兵营残部、军炮兵营残部退守五显庙之后的苏仙井。

陆营长阵地设置奇绝:阵地前外壕中,从一半高的位置,布下铁丝网,并挂上铁蒺藜。在日军跳下壕沟时,既为暗器所伤,又无法隐蔽。陆营长亲率手榴弹突击队,摸近予以精准投掷,壕内日军大半被炸死。其他部队纷纷效仿。没铁丝网的,就把外壕加宽加深;没兵力扼守的地段,就以树围子为障碍,上面挂上手榴弹。

一句话,阵地一次次被日军的炮火和飞机摧毁,守军一次次将之最大限度地抢修,依之而再战。

小西门一度出现险情,容有略拎枪督战,又化险为夷。

进入8月后,衡阳之惨烈与凄苦,已到了非语言可以形容的地步。

举个例子:预10师工兵连连长黄仁化阵亡后,被部下收殓于一口棺材中,但很快棺材就被日军的炮弹炸飞。部下又寻得一根尸骨,将之装在瓦罐里,但瓦罐在当晚又被日军的炮弹炸飞。被打得陷入魔怔般的日本人,最后冒险地把野炮推至守军阵地前百米内进行射击。

两天前的7月31日,方先觉给蒋介石去了一封电报:

本军固守衡阳,将近月余,幸我官兵忠勇用命,前赴后继,得以保全,但其中可歌可泣之事实与悲惨壮烈之牺牲,令人不敢追忆!自开始构工,迄今两月有余,我官兵披星戴月,寝食俱废,终日于烈日烘炙雨浸中,与敌奋战,均能视死如归,恪尽天职。然其各个本身之痛苦,与目前一般惨重,职不忍详述,但又不能不与钧座略呈之。一,衡阳房舍,被焚被炸,物质尽毁,幸米盐均早埋地下,尚无大损失。但官兵饮食,除米及盐外,别无任何副食;因之官兵营养不足,昼夜不能睡眠,日处于风吹日晒下,以致腹泻腹痛,转而痢疾者,日见增多,即无医药治疗,更无部队接换,只有激其容忍,坚守待援。二,官兵伤亡惨重,东抽西调,捉襟见肘,弹药缺乏,飞补有限。自昨三十日晨起,敌人猛攻不止,其惨烈之战斗,又在重演。危机隐伏,可想而知,非我怕敌,非我叫苦,我决不出衡阳!但事实如此,未敢隐瞒,免误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