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帕纳古里斯(第12/20页)

法:阿莱科斯,我问你,你从来没有产生过要开口的欲望吗?

帕:没有!没有!从来没有!我什么也没有说过。没有。我从来没有连累过任何人。从来没有。我承担了暗杀的一切责任,而他们想知道,如果行刺成功后将由谁执政。但是从我的口中没有吐露出半个字。一天,我躺在铁床上实在难以忍受下去了,他们带来了一个叫布林迪西的希腊人。他先开了口,后来又哭了。他哭着说道:“行了,阿莱科斯,没有用的。讲吧,阿莱科斯。”我回答说:“这个布林迪西是谁?关于布林迪西,我只知道是一个意大利港口。”同一天,他们又带来了阿沃拉米斯,他是希腊抵抗运动的成员,也是警察局的前官员,是一个勇敢诚实的人。我说不认识他,否认他是希腊抵抗运动的成员。泰奥菲洛亚纳科斯喊道:“你看,他认识你。他已经承认,要是你跟他承认的一样,我们就把这件事永远结束了。”我回答说:“听着,泰奥菲洛亚纳科斯。只要你在我手中一小时,我就能让你供认一切,甚至供认你强奸了你的母亲。我不认识这个人。你们给他上了刑,现在他说了你们要他说的话。”泰奥菲洛亚纳科斯说:“不管你说不说,反正我说你已经讲了。”你听着,即使在最残暴的刑罚下,我也没有出卖过任何人。对这件事连那些畜生也表示敬意。对我施加酷刑的任务交给了警察局长约安尼迪斯:那时他是中校,现在是准将。一天夜里,他看见我在吐血,摇着头说道:“没有办法,坚持也徒劳。不开口的人也只是十万分之一,他就是这种人。这个帕纳古里斯太硬了,他不会开口的。”约安尼迪斯经常说:“我们唯一没有摧毁的是帕纳古里斯小组。那只老虎能劈开手铐。”我对你讲述这一切也许并不怎么样,也许会使你认为我是一个爱虚荣的人,并把我写成是个自我陶醉或诸如此类的人。但是我还得告诉你,因为这是很好的满足,不是吗?

法:是的。是很好的满足。现在我想知道另一件事,阿莱科斯,在受了这么多苦以后,你还能热爱人吗?

帕:还热爱人吗?你的意思是更热爱他们!见鬼了,你怎么能提这样的问题呢?你认为我会把希腊军警的这些畜生与人类相提并论吗?他们只是一小撮人!你没看到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总是这些人吗?总是这些人!你听我说:坏人是少数。每当有一个坏人,就会有一千、两千个好人,即这个坏人的牺牲品。为了他们,我们需要斗争。你不能,也不应该把一切看得如此漆黑一团!在这五年中,我遇到了很多好人!甚至在警察中也有好人。是的,是的!请想一想那些小兵们冒着生命危险把我的信和诗带出监狱!请想想那些在我越狱时帮助过我的人!想一想那些把我送进医院的医生们,他们在医院里命令看守不要把我的脚踝绑在床上。看守们回答说:“我们不能。”医生喊道:“这里不是监狱!这里是医院!”一个参与拷打我,并经常往我身上吐唾沫,名叫帕那约蒂迪斯的人又是怎样的呢?一天,他走近我,不好意思地说:“阿莱科斯,我很抱歉,我干的一切都是他们命令我干的。如果他们让我这样去对待我的父亲,我也只得这样去做。我没有勇气反抗。请原谅我,阿莱科斯。”啊,人……

法:你的意思是说人基本上是好的,人生下来是好的吗?

帕:不,我的意思是人为了行善而出生,好人往往多于坏人。那次他们企图用焚烧草褥子来杀害我,而我被送进了医院。在那里发生的一件事,对我来说,就足以使我肯定人类了。在那个病房里有一个年老的清洁女工,就是那种擦地板和洗厕所的老妇人。一天她来到我的身边,用手抚摸我的额头,对我说:“可怜的阿莱科斯!你总是一个人!你从来不与任何人讲话!今晚我来这里,坐在你身边,你跟我讲话,好吗?”然后她往门边走去,在那里她被看守抓走了。那天晚上她没有来。我等着她,但是她没有来。我没有再见过她。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对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