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共和国之死(第6/14页)
饥荒由于另一种熟悉的灾祸而更显严重。20年前,庞培荡平了海盗。如今,他们又回来了,首领是庞培的儿子。在西班牙,塞克斯图斯逃脱了恺撒的报复,乘乱占据了西西里,拥有250艘舰船。随着对航线攻击的加剧,他扼住了罗马的咽喉。公民们因饥饿而日渐消瘦,城市的“皮”也被一层层剥下。商店都用木板封死了,神庙遭抢,大会堂的金子被洗劫一空。眼目所见,一切繁华的景象都让位给战争的需要。甚至在美丽的拜厄,屋大维的工匠们也举起了锤子。在不远处的卢克林湖,原来养殖牡蛎的地方建起了海军船坞,称得上时代变迁的见证。历史消退了;沿着一条熟悉的线索,英雄史诗成了一场拙劣的模仿剧。又一次,一个庞培在同一个恺撒作战。比起巨人般的父亲来,他们倒像是龌龊的贼。一个是海盗,一个是强盗,的确适合扮演抢劫失去自由的城市的将军。
不过,虽然塞克斯图斯给国家带来了苦难,是个不容忽视的危险分子,但他还不是恺撒派最致命的威胁。更大的危险存在于三巨头同盟自身,其后果将震动整个罗马世界:正如前三巨头同盟最终相互撕咬至死,后三巨头同盟看起来也要步其后尘了。公元前41年,屋大维刚从腓利比回来没几个月,就差点儿发生这种事。安东尼还在东方时,好斗的妻子富尔维娅在意大利挑起一场叛乱。屋大维残酷地迅速应对,勉强将它镇压下去。说到报复富尔维娅本人,屋大维只限于就她慕男狂的话题做些笔墨文章。他在意大利的地位尚不稳固,不敢激怒安东尼。富尔维娅获准去东方找她丈夫了。
巧合的是,她在见到丈夫前死了。公元前40年9月,在紧张的停战气氛中,安东尼和屋大维的代表在布林迪西见了面。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两人间的协议重获认定。为巩固他们的约定,屋大维将他深爱的姐姐屋大维娅嫁给了那个鳏夫。两人瓜分了帝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明确。只有塞克斯图斯和雷必达还是障碍,但他们将很快被从游戏场清除。
公元前36年9月,屋大维最终消灭了塞克斯图斯的舰队。后者逃往东方,被安东尼的人处死了。与此同时,雷必达越来越多地表现出被撇在一边的不满,屋大维则问也不问安东尼,正式剥夺了他三巨头同盟成员的资格。年轻的恺撒比他的养父更牢固地掌握了罗马,不在乎安东尼必然会抗议。虽然才27岁,他已经取得了骄人的成就。不仅是罗马,不仅是意大利,半个世界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但他和安东尼的统治仍是独裁式的。在期满之后,三巨头协议立即于公元前37年被续签,除了给罗马人带来了一些苦难外,它没有什么先例作为合法性的基础。以前,共和国只在其他民族那里认识到那种无助感。如今,它自己就很绝望。早在公元前44年,恺撒刚刚遇刺,他的一个朋友便警告说,共和国的问题是无法解决的——“这样的天才都没有办法,别的人又能做什么?”18罗马人遭受着野蛮的蹂躏,不知何处是尽头。传统原则一去不返,有什么可以替代它们呢?
共和国公民是如此绝望和没有方向感,难怪他们会产生一些奇异的幻想:
西比尔的诗歌预言过王的时代,
现在,它来了。
时间孕育的伟大循环又开始了。
圣洁的正义和黄金时代回来了,
上天送来了他的长子。
这个男孩出生了,黑铁一代将过去,
黄金一代将布满世界。19
这些诗行写于公元前40年,正是意大利的苦难时期。作者是P.维吉利乌斯·马洛(P.VergiliusMaro)——维吉尔——来自肥沃的波河(RiverPo)盆地,那儿的土地委员会活动极为猖獗。维吉尔的其他一些诗歌描绘了失地农民的痛苦。在对乌托邦景象的憧憬中,人们体会到深深的无奈。席卷罗马人的灾难如此深重,他们还能以什么聊以蔚藉呢?先知渴望在希腊人和犹太人中早已有之,如今在罗马人中也产生了。“西比尔的诗歌”:这不是藏在卡匹托尔山上的那些书中的诗句。它们不包括如何平息神愤的建议,不包括恢复共和国和平的计划。它们只是一些梦想,再没有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