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寂寞(第4/5页)
唉,功劳是别人的,辛苦是自己的,人生是迷茫的,上司(后主刘禅)是不讲道理的,要分辩是不可能的,发发牢骚还是可以的。
便对费祎发牢骚。杨仪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要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当日丞相去世时,我就该领着全师去投魏,起码现在不会寂寞如此吧?
费祎听了目瞪口呆。他这才知道,每一个人其实都没什么区别。杨仪和魏延有区别吗?没有。当心中的欲望熊熊燃烧时,任何一个当事人都可以随时改变立场,改变他的价值观。杨仪在归国途中之所以和魏延作坚决的斗争,并不是他的政治立场有多么坚定,只在于他有一个念想——前方会有一个美好的前途等着他。
这是一种价值回报,是支持他既往政治立场的基石。但很显然,后主刘禅心中没有这块基石,或者说他忽视了它。这就让杨仪在一瞬间变成了魏延。
他的一颗心也开始充满了幽怨。
费祎则首鼠两端。
不错,是费祎,不是杨仪。
因为他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这个世界祸从口出,也祸从耳进。听了不该听的话、不有所作为的话,很有可能会大祸临头。
杨仪向他发牢骚了。从心里讲,他还是同情这个和他患难与共的人的,他们一起从五丈原走回来,那份艰辛,难与人言。但是杨仪的牢骚也是致命的炸弹,他要是不汇报,后果将怎样呢?
费祎当然明白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翘翘。他的政治前途和他的身家性命。
可汇报了后果也只有一个,也是死翘翘。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
杨仪的政治前途和他的身家性命。
出卖自己还是出卖杨仪,费祎必须做出非此即彼的选择。
当然,世事无例外,费祎最后出卖的还是杨仪——谁叫他政治不成熟呢?这是官场幼稚病的代价。费祎如是自我安慰。
后主刘禅勃然大怒了。在得到费祎的小报告之后。
杨仪这不是跑官要官吗?一步封赏没跟上,就哭着喊着要叛国。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安社稷。
便要杀。
但最终杀不下去。因为蒋琬出手阻拦了。蒋琬说,杨仪虽然有罪,可跟随丞相多有功劳,还是不杀了,废为庶人就差不多了。
后主刘禅便罢免杨仪一切职务,将他逐出朝廷,“贬赴汉嘉郡为民”。一个由欲望引发的故事就此黯然收场。乱世没有新鲜事,所有的故事桥段其实都大同小异。杨仪到最后也没有咸鱼翻身,在汉嘉郡做平头百姓的日子里,他失去了继续苟活下去的勇气,选择了自杀身亡。
梦若在,希望就在,大不了从头再来。很显然,杨仪绝望了。他的梦做完了。
归根结底,他只是个患得患失的庸常人物。虽然诸葛亮曾经对他寄予希望,可诸葛亮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谁说不是呢?
云在青天水在瓶
辽东公孙渊要造反。
都说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公孙渊也相信人生就是剑走偏锋,就是“我造反,我存在”。
公孙渊造反的标志是他自立为燕王,改元绍汉元年,然后建宫殿,立官职,然后带兵攻打魏国,很有“看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意思。
但很快,公孙渊就明白,天下英雄多了去了,并非他一个。
因为还有司马懿。
司马懿带领魏兵出发了,目标是消灭公孙渊。
司马懿带的魏兵不多,只有四万;相比之下,公孙渊起辽兵十五万,数倍于魏兵。
所以公孙渊很困惑,司马懿这是打仗还是投诚,是躲猫猫还是玩寂寞?他搞不懂。
但司马懿以为,在战争中,双方的力量对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智商对比。谁的智商高,谁就能胜出。
于是开始比智商。也就是排兵布阵的计谋。
公孙渊对魏兵是围而不打。其理论依据是魏兵千里而来,粮草一定不继,难以持久,粮尽则兵必退。公孙渊的如意算盘是待魏兵退时,出奇兵追击,到那时司马懿就玩完了。
司马懿的策略是我不陪你玩,声东击西。司马懿观察到辽兵都集结在此,老窝襄平肯定空虚,他打算虚晃一枪,直奔襄平,吸引辽兵前往援救,但真正目的是在中途伏击,如此可以出其不意地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