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魏玛时期的德国人和犹太人(第25/28页)

正如本章所显示的那样,德国的犹太人受到两个生活的重要事实的影响:一方面,他们继续接受国家的法律保护,这个国家现在依然发誓维护广泛的民主权利;但是另一方面,他们也以一种或另一种形式体验到不断的提示,即他们在德国是外族人和有害的人。犹太人的自我认同处于含糊的状态,由这两种力量产生的不确定所定义。犹太人继续暴露在各种反犹太人的偏见和行为的攻击之下,如受到雇主或者政府官员的中伤和歧视,对他们个人性格和诚信的诽谤性攻击,身体的侵害,对犹太会堂或者犹太墓地的亵渎,破坏财物,公开骚乱。从制度的观点来看,反犹太人的偏见在军队、公务系统、执法部门、学校体系当中已经非常牢固。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犹太恐惧症在军队中增长;在自由军团和各种右翼的退伍军人协会中,它变化为病态的对犹太人的仇恨。有关这些我们已经说了很多了。为了理解军队对德国人如何不友好,一个人应该深思这个统计学的事实:对于魏玛时期的多数德国人来说,德国国防军总共只有不到12位犹太人;例如在1931年,德国国防军只有8位犹太人,没有一位是军官。在德国许多城市的警察局中可以发现许多心怀怨恨的种族主义分子。汉堡的警察局在自由军团中招募了许多成员。根据一位历史学家的观点,大多数汉堡的警察来自名叫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的自由军团。德国执法部门的领导即使不是反动分子,在政治追求方面普遍也都是保守主义分子。甚至在社会民主党控制的柏林警察局也没有被民主化,它的官员显示了明显的保守主义、反动的,甚至经常是反犹太人的态度。立法机构的情况也同样如此,它庇护了公然的反犹太人的判决,当然也许不是一个人能够在纳粹冲锋队当中发现的“粗暴的”那种,而是在有“修养的”犹太恐惧症患者当中发现的那种,他们喜欢把他们的偏见掩盖在委婉的法律条款之后,或者傲慢的、虚假的、轻蔑的态度之后。学校体系也是对犹太人十分不友好的机构。麦克· 穆勒—克劳迪乌斯在1927年发现德国所有的教室都给予犹太学生持续的敌意和贬低的评价。尤其是整个20世纪20年代,大学生都特别受到反犹太人偏见的影响。与军队或者公务系统一样,大学依然是未经改革的、反民主的地方;它们是制度化的保守主义和精英主义的堡垒。录取依然限制给上层阶级和精英预科中学的毕业生,同时全部的管控依然掌握在具有绝对集权主义倾向的国家行政机构手中。

从共和国的开始到结束,学术界一直存在着持续的犹太恐惧症,有时甚至是爆发性的。学术职位和岗位在20世纪20年代总体上是匮乏的,这一事实加剧了恐惧症的状况。人们也能看到,太多的犹太人能进入大学,超出了他们在德国社会的人口比例。学生协会反复要求为犹太人制定配额,把他们的入学名额限制在和他们人口比例相对应的数量上。20世纪20年代末期,纳粹在学生委员会的选举上获得了惊人的成功。1919年,慕尼黑大学的大学生听到库尔特· 艾斯纳被刺的消息后欢呼雀跃;1920年,为瓦尔特· 拉特瑙举办的纪念仪式在柏林大学不得不被取消,因为学生威胁要对它进行破坏,他本人也是被三个年轻的犹太人仇恨者刺杀的。但是为公平起见,100万柏林人最终公开悼念他们亡故的领导人也应该被记录下来。1927年,普鲁士学生联合会进行了一次民意测验,询问它的会员是否应该许可犹太人加入联合会;答案是不吉利的预兆:77%的会员投反对票。

在1930年9月14日的选举中,纳粹取得了巨大的突破。之后,德国大学反犹太人的破坏活动就成为了家常便饭。1931年,反犹太人的骚乱在维也纳、柏林、科隆、格雷夫斯瓦尔德、哈雷、汉堡、布雷斯劳、基尔、柯尼斯堡、慕尼黑爆发。1932年1月22日,柏林大学的反犹太学生用鞭子和皮带攻击了犹太兄弟会成员,严重伤害了一些数量上多得多的犹太学生。校长叫来了警察,清理了大学,当局也保证这类破坏是不能容忍的,但是对犹太学生的类似攻击在接下来的四天再度出现。1932年秋季,布雷斯劳大学的学生在地方冲锋队的支持下,企图实现极端右翼圈子里一度夸下的海口:没有德国学生应该坐在犹太教师的课堂上。学生把他们犹太恐惧症的怒气发泄在恩斯特· 科恩教授的身上。他是这所大学一位年轻的法律教师,在他讲课期间,这些学生向他喧嚣和齐唱侮辱性的言词。几个星期以来,科恩教授一直受到粗野学生的野蛮喧嚷,但是他一直抱有希望:让他失望的狂热会平息下来,他的同事会联合支持他的事业。但什么也没有发生。这表明德国的教授团除了其不关心政治的态度外,还庇护了强烈反犹太人的偏见。尽管中心协会在科恩的案子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把它作为学术自由的典型事例,但是它的努力被大学当局釜底抽薪。大学解除了科恩的教职,借口是他涉足了政治议题。他告诉过媒体,在特定的情况下,他愿意为托洛茨基在德国提供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