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第6/13页)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十月二十四日
接奉十四日惠书,其论金陵兵不可退一节,曲中事理。目下舍弟后濠之外贼虽全去,名为重围已解,而稍远如秣陵关、六郎山、板桥等处,尚复多筑坚垒,层层布置,若非大支劲旅,竟有不能遽退之势。舍弟之意,必俟新招勇夫到后,补足缺额,重加整顿,能出濠与之苦战,再议或退或留之策,今则除株守外,无能为也。
鲍军粮路,水运久断,弟派人去繁昌、南陵办理陆运,十七八日甫有端绪。二十后大雨连绵,万无能运之理。闻鲍营军米不足十日,弁勇有逃散者,实堪忧叹。若阁下能拨蒋军由徽救宁,或能保全郡城,保全凯军,至盼至幸。以尊处兵力之薄,又拨王钤峰早来援助,本不忍再行吁救,然宁国为皖、浙、苏三省共争之地,而附郡之泾、旌、南陵三县现尚皆为我有,犹有可救之理,过是则不堪设想矣。
金陵之贼,分股由九洑洲北窜,十七、八猛扑两日。李世忠军甚不可恃,江北和、含、无、庐,千里空虚,尤为莫大之患。弟数年在外,忧愤无如近时。文忠不作,希庵归去,孤怀郁郁,公将何以教我?
复官中堂 同治元年十月二十八日
敬承长江皖境新开三口之事,荩虑周密,为敝处代谋万全,感激何可言喻!鄙人于洋务关税等事,向未谙究,利弊得失,均未洞晰,又拙于言辞,不克以片语剖决。前接总理衙门函咨,皆就所知者略为陈复。赫税司有呈文一件,亦曾备札复之。兹将三件抄达冰案,是否错误,务求切实指示。其恭邸之来缄来咨,想与寄尊处者相同,不赘抄也。安庆并非泊船马头,生意冷淡,六安茶亦不由此出江,尽可以实告之,不必添此新口。大通生意较盛,徽、池之茶由此出江,又为淮盐畅销之所,若立一新口,于洋商自有大益,于敝处厘务则有大损。芜湖目下生意亦极寂寥。接薛星使信言金陵本约有一口,若添芜湖,则裁金陵,留金陵,则不添芜湖云云。该处俟查明旧约,再行酌议。其安庆、大通二口,能借阁下舌战之力,全行停开,极妙,极妙。若万不能,则只许大通一口。该处厘金每月四万余串,实敝军养命之源。新口既开之后,一切仍照常抽厘,俾将士沾此微利,不致饥溃。俟军务稍松,再将应停之厘停止,亦求阁下代为熟商。盖弟舍此别无筹饷之路也。
致严渭春中丞 同治元年十月二十九日
九洑洲之贼于二十五日冲过九洑州、江浦、浦口各营,上犯和、含一带。弟调希庵部下毛、萧两军赴庐、巢堵剿,业经咨达冰案。自和州以至武汉,除庐州、安庆有兵外,千里空虚。弟调芜湖五营守无为州,调毛守巢县,调萧至庐州堵剿,计期均赶不及,与上年二月狗逆由霍山、英山窜陷黄州、德安相同。敝处兵力尽防南岸,目下鲍军粮路未通,南岸尚十分危殆,而北岸复有大股内犯,忧灼曷极。此间除希部外,别无可调之兵,务祈尊处拨兵二支,一支近守黄州,一支远守桐城。庶鄂省之外门内户,俱有准备,恳速赐施行为感。希帅部下除毛、萧调防庐、巢外,蒋军分守颍州、霍邱两城,成军分守固始、三河尖两处,王载驷两营守六安,均嫌单薄。
其寿州、正阳两处防兵,不得不抽出,将该城与关仍还苗党,此中亦具有苦心。兹将二十七日密片抄呈台览,并将僧邸与苗札抄阅。邸帅既加意牢笼苗练,目下必无反复之理。
所虑者,马融和一股必图与九洑洲新窜股匪联络一气,大约庐、颍、六安、三河尖、麻城、黄、德七处该逆熟悉之区,又有战争不休之日耳。自愧防范不密,重贻鄂边之患,只增惭愤。
致左中丞 同治元年十一月初一日
日内未接惠书,想平善也。霆营粮路至今未通,勉强陆运,亦未就绪。数万人之食,挑运于百五十里之外,本难宿饱,而又时有马贼要截、人夫骇散之事,何能久支?九洑洲北渡之贼甚多,自十七八至二十三猛扑李世忠九洑洲、浦口各营,幸未溃败。二十四五日一面攻扑李营,一面冲过营垒,悉众上犯和州、含山等处。自和、含、巢、庐上至武汉,除庐州、安庆微有守兵外,余城并无一兵,千里空虚。此次贼犯皖北,其祸必烈,湖北亦无一支可恃之兵。已飞调希部毛、萧二军由三河尖、霍邱迅赴庐、巢防剿,诚恐落在贼后,难于收拾。希庵百日假期未满,本难遽出,又病势颇重,不忍促之速出。芗泉地道计已毕工,久征惯战之贼,恐非地道所能破。鄙意终欲戒其攻坚,设法撤退以作活兵。皖南有事,尊处首受其累,不可不蓄锐以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