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战国时之“百家之学”(第11/13页)
【注】如秦始皇以秦得水德,于是“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旄旌节旗皆上黑。数以六为纪。符法冠皆六寸,而舆六尺。六尺为步。乘六马。更名河曰德水,以为水德之始。刚毅戾深,事皆决于法。刻削毋仁恩和义,然后合五德之数。”(《秦始皇本纪》,《史记》卷六页十一至十二)其一例也。
驺衍对于历史之意见如此,对于地理之意见,则有大九州之说,皆极想像之能事,宜“其游诸侯见尊礼”也。
《尚书》中之《洪范》,《吕氏春秋》及《礼记》中之《月令》,不知为何人所作,要之皆战国时阴阳五行家之言也。《洪范》托为箕子之言曰:
我闻在昔,鲧陻洪水,汨陈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彝伦攸
。鲧则殛死,禹乃嗣兴,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彝伦攸叙。初一曰,五行。次二曰,敬用五事。次三曰,农用八政。次四曰,协用五纪。次五曰,建用皇极。次六曰,乂用三德。次七曰,明用稽疑。次八曰,念用庶征。次九曰,向用五福,威用六极。(《尚书》卷七,《四部丛刊》本,页一至二)
五行者,《洪范》曰:
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尚书》卷七页二)
五事者,《洪范》曰:
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恭作肃,从作乂,明作晢,聪作谋,睿作圣。(同上)
庶征者,《洪范》曰:
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曰时。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庶草蕃庑。一极备凶,一极无凶。曰休征:曰肃时雨若,曰乂时旸若,曰晢时燠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曰咎征:曰狂恒雨若,曰僭恒旸若,曰豫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风若。(《尚书》卷七页五至六)
人君之举动措施,如有不合,则能影响及天时,此历史所以为“神圣的喜剧”也。
【注】《洪范》为战国时作品,说详刘节先生之《洪范疏证》;原文见《东方杂志》第二十五卷第二号。
《月令》亦不知何人所作;依《月令》之说,所谓“五德”,在一年之四时中,各有其“盛”时,如春时“盛德在木”,夏时“盛德在火”,秋时“盛德在金”,冬时“盛德在水”。天子每月所居皆有定处,所衣皆有定色,所食皆有定味,所行政事,皆有一定,所谓“月令”也。如每月所行之令有误,则影响天时而使之起非常的变化。如:
孟春行夏令,则雨水不时,草木蚤落,国时有恐。行秋令,则民大疫,猋风暴雨总至,藜莠蓬蒿并兴。行冬令,则水潦为败,雪霜大挚,首种不入。(《月令》,《礼记》卷五,《四部丛刊》本,页三至四)
此亦谓人君之举动措施不合,则能影响及天时。但《洪范》中言有上帝之存在,帝并能“震怒”,以施赏罚。《月令》中言每月皆有“其帝”、“其神”。如:“孟春之月”,“其帝太皞,其神句芒。”受人事影响之天时变动,其为天道机械的受感后机械的发生之反动欤?抑因人君之举动措施不当,“帝乃震怒”,故向之作一种示威举动欤?依前之说,则为一种机械论的宇宙观;依后之说,则为一种目的论的宇宙观。阴阳五行家盖未觉此二观点之不相容,似常依违于二者之间。故吾人观其言论,常觉其时如此时如彼也。
【注】《月令》未言土德盛在何时;盖一年只有四季,故五德之中,必有一无可配者。《淮南子·时则训》以“季夏之月”为“盛德在土”;此后来阴阳家补充之说也。
《管子·四时篇》曰:
是故阴阳者,天地之大理也。四时者,阴阳之大经也。刑德者,四时之合也。刑德合于时则生福,诡则生祸。然则春夏秋冬将何行?东方曰星,其时曰春,其气曰风。风生木与骨。其德喜嬴,而发出节时。其事号令,修除神位,谨祷弊梗,宗正阳,治堤防,耕耘树艺,正津梁,修沟渎,甃屋行水,解怨赦罪,通四方。然则柔风甘雨乃至,百姓乃寿,百虫乃蕃,此谓星德。……南方曰日,其时曰夏,其气曰阳。阳生火与气。其德施舍修乐。……此谓日德。中央曰土,土德实辅四时入出,以风雨节土益力。土生皮肌肤,其德和平用均。中正无私(戴望《管子校正》云:“丁云,‘中正上脱其事二字。’”)实辅四时。春嬴育,夏养长,秋聚收,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