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兵败如山倒(上)(第24/28页)
南京仍是繁华的,李宗仁那一批软骨头,暗中兴风作浪,对政府处处表示不满,而奇怪的张治中这家伙,他住在沈举人巷,和我正对门,我却一次也没去拜访他,可是他家深夜的灯光给我很大的苦恼,我到十二点一定要睡,他家总是车水马龙,活动刚刚开始,当时我还以为他为国事操劳,等到总统蒋公下野之后,他才露出了真正狐狸尾巴,原来他的家就是和谈大本营。
徐蚌会战的风声越来越险恶,有一天总部裏又举行了会议,仍是以前那两百多人的大场面,祇听郭总司令很沉静而又有些忧急的:「现在已决定要黄维兵团由驻马店、信阳一带往东急进,驰援徐州,前头部队已到了永城,行军行列覆压千余里,这种千里赴援的大军行动,真教人担心,十数万大军,无安全后方,无安全的两翼,也无法得到我们有效的补给,恐怕未抵徐州,已成了一支本身待援的残军。」
当时我的官太小,又看不到军情战报,但总司令的话已够使我们忧心忡忡的了,我们祇能遵照总司令的最后指示,我们联勤必须尽全力支持这一会战,不要在公文手续上咬文嚼字找麻烦,一切要快,有什么就拿什么,这是关乎国家存亡的最重要一仗。
徐州的战事已经够紧迫了,可是黄维兵团更使人担心。
徐州的伤兵已无法由陆上后送,南京的新兵也无法从陆上前运,祇好动用飞机了,总司令命令我邀军医署和运输署开会研究。
国军缺乏合作支援精神
开会时我对运输不太重视,因我知道我们空军的空运能力,一个建制师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运来运去,一些伤兵和新兵,当然不会成大问题,我最关心的是新兵和伤兵如滞留南京,这个繁荣安静的大后方,一定会发生一些想不到的骚扰,记忆所及,在任何战役中,伤兵给予后方的苦恼很严重。
因此:我严格的规定——军医署每天中午,要提出后方医院腾空的床位,根据这些床位的容量数目,通知运输署準备等量的机位、船位、车位,都需要在前一日的五时前报到待命,然后由军医署通知徐州空运伤兵,再通知明光,放行陆上集结的伤兵,由火车到浦口,另由特勤署派人在浦口招待所与大教场招待所负责。会同军医署和慰劳总会,当伤兵下机、下火车之后,即验伤票、沐浴(沐浴时收缴旧军服,目的在检查有无武器及其他危险品)换药,换新伤兵制服,然后开始用餐,慰劳表演,发犒赏及慰劳品,在伤兵们兴趣浓厚之时慰劳结束,随着欢笑上火车、上船,一分钟不许延迟,任何理由不许进入南京市,因此才能使有匪谍活动的南京危城始终无伤兵滋事。
空运开始的第一天就发生了滑稽事,军医署派来的负责人是段司长,这天我们派去徐州的飞机是三十架C-46,每架规定运回伤兵三十人,我与段司长同送飞机起飞,我随便问他:「车船準备好了吧」?他说:「昨晚都报到了,三百人乘船到南昌,六百人乘火车到杭州转金华。」我又问:「由机场到码头和车站的汽车準备了吧」?他有把握的说:「準备好啦,运输署派了三十辆道奇大卡车。」
我吃惊了,「那怎么行,三十辆不够啊」?
段司长说:「C-46可载五吨,大道奇卡车也是五吨啊,三十架飞机派三十辆卡车不正好吗?」
我只好详细给他解释:「运伤兵不是载货呀,C-46空间大,伤兵可在飞机上躺着,卡车上可以躺吗?况且用飞机空运回来都是重伤兵,很少能坐着或站着的呀⋯⋯」
争了半天,他又请来了军医署长陈立楷将军,他很同意我的说法,我们共同打电话运输署长赵桂森将军,他也明白了,「啊呀,这怎么办,车都派出去了。」
我祇好硬着头皮说:「让我想辨法吧」,我向装甲兵蒋纬国将军求救,他立刻派来二十部大卡车,仍不够,再向江南汽车公司徵调了十部大型公共汽车,才把问题解决了。
这些都是后方的小事,但这些小事中可以看出来当时国军中有些军官们的办事态度和方法,仍停留在八年抗战时半原始的方法中,徐蚌会战国军的装备已现代化了,而这些现代化变成了国军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