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谋不臧 山穷水尽(第15/39页)

另据曾在农安战役中,挥兵收复农安的九十三军一位团长,李达人将军来台后,叙述杜聿明与孙立人在作战检讨会议中,两人严重争执情形如次:「杜长官说:此次德惠之战,如果孙军长遵照长官部的作战指导採取行动,则所收战果决不止此。孙立人说:我的任务是解围德惠,解了围就是任务达成,至于如何行动,是我自己事。杜长官说:因你没有遵照作战指导而行动,所以祇达到解围的任务,而没有收到歼匪的效果。孙立人说:上级指挥官,祇能授予下级指挥官以任务,而不能限制其行动。杜长官由衣袋中拿出作战纲要,朗诵总纲中一条说:军以作战为主,作战以歼灭敌人为目的;并接着说:你不仅违背长官部的作战指挥,且违背作战原则。孙立人立刻以退席表示反对,杜长官也立刻宣布:新一军军长孙立人违抗命令,贻误戎机,着即撤职,其缺由潘裕昆师长升代」。

在李达人将军以上叙述中,杜聿明在作战检讨会议上只提及德惠,而始终未提农安;人所众知杜聿明最恼怒者为农安被围险作俘虏之事,而此时讳谈农安,以笔者蠡测係故意表示公而无私。

我与孙立人一席谈

卅六年六月廿五日左右,其时为共匪在东北展开第五次攻势,四平街会战正面临最严重阶段;陈明仁所部国军已失去四平五分之四以上市区,侷促铁东市区一角,长官部同陈明仁的第四绥靖区司令部仅赖一手摇电讯机联络,记者们已经二、三天拿不到长官部战报。笔者特走访空军第一军区司令张廷孟未遇,复访副司令易国瑞,在易副司令口中得到了空军在飞机上所看到的实际情形为:「四平大部市区已沦落,仅东南一隅之地,仍可看出双方作战迹象,车站一带则火光熊熊」。

笔者进入空军第一军区司令部前,曾遥见孙立人与一随从参谋,在铁路宾馆广场前徘徊;迨约一小时后笔者访问出来,孙立人仍站在铁路宾馆台阶上作无目的的远眺,似乎正有所思。笔者乃趋前与孙立人握手接谈,未数语,孙立人约笔者进入铁路宾馆二楼,渠下榻房间详谈。当年的谈话距今虽已历四分之一世纪,但谈话内容仍能大部记忆,兹特追忆如次。(孙立人将军现居台中,笔者对谈话内容负全责。)

问:孙副长官已到长官部办公了吗?

答:我办什么公?我有什么公好办?(笔者臆测,当时长官部可能并未给他準备办公室,以致在铁路宾馆闲居无聊)。

问:孙副长官,你看四平街情形如何,不知道能不能解围,长官部已两天未发战报了。

答:四平街现在情形我不大清楚,我未参与指挥,他们也根本没有人来问我的意见,目前已不是四平街一地的失与守的问题,而是如何扭转目前局势的问题。由这些无军事常识的人来指挥作战,不祇四平街,就是东北也早晚被他们断送。

问:那么可如何扭转目前局势。

答:他们在东北指挥,扭转局势很难。如想挽救四平街目前战局,只有一条路好走,但我说出来,杜聿明也不敢去做!就是命令长春与吉林所有部队,现在立刻以全部力量渡松花江去打哈尔滨。因为林彪所有力量全部集中四平街附近,哈尔滨现在是空城;果能如此,四平街之围自然可解,但我相信杜聿明绝无比胆量。

问:如这样一来,长春、吉林等地再丢了,不更糟了吗?

答:你这想法与杜聿明想法可能一样,你是新闻记者,当然难怪。杜聿明就是一向这样畏首畏尾,所以坐失许多良机。共匪战术一向是阻援打点,他们可能留有兵力,準备阻挡长春国军南下支援四平;而绝不会,也想不到我们长春军队北上去打哈尔滨;同时,国军如去攻打哈尔滨,匪军必全力去救哈尔滨,那有心去攻长春。再者,就是长春丢了又有什么关係,瀋阳的国军不会跟进再收复吗?我们今日不能与共匪死拚,他们有的是人,我们需要的是战胜而不是死拚,作战最忌畏首畏尾。

问:通化附近作战,我们损失那么大真划不来,干吗在冰天雪地中去打临江!

答:这完全怪杜聿明指挥不当,他根本就不配作指挥官。就拿这次怀德的事来说吧!怀德处在中长铁路西侧,本身根本无险可守,在军事上只配作个前哨据点,而不能做为作战基地。在怀德摆多了军队根本没用,大股敌人来了根本无法守,所以我只在那裏摆了一排人;告诉他们有了情况除立刻报告外,要看敌人来的多少,小股窜扰时当然就地抵抗,大股敌军来时,放几枪就可且战且走,给中长路上部队一个準备时间就行了,只要公主岭不失与中长铁路不被截断,匪军拿下怀德也佔不久。杜聿明一定要我派一团人去守怀德,你知道不知道新一军一个团装备有多少,在战场上展开了,共匪一个师也非对手,但在怀德这地方受到限制就施展不开。其后,我将这种理由向杜聿明说明,他同意了,我就把这团人(团长姓项)调回来,没有几天杜聿明忽然又让我调回去;在共匪第四次攻势,长春地区作战时,因战场需要我把项团调到长春,我来瀋阳后,杜聿明又把部队调回怀德。这一团人像皮球似的踢来踢去,弄得人困马乏;这次项团长回到怀德,一切尚未布置好,共匪趁机而来,这一团机械化部队就白白的给共匪吃掉了。孙立人把手上的手套脱下向桌子上一丢说:这真叫我心痛!新一军一团人多当用!就这样断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