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2.魔鬼的唾沫(第16/18页)

博斯沃思,破旧的旗帜,血染的战场;分娩时浸透了血的床单。我们不都是这样来的吗,他想,都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亲爱的,答应我吧。“我从没听说那改善了她的身体状况,”他说,“或者她的脾气。从那以后她再也没生过孩子了。”突然间,他厌倦了争论;他简明扼要地说,声音疲惫而平淡:“理智点儿,大人。你一旦做过,就会总想去做。大概要三年时间。一般都是这样。而且你父亲对你有其他的安排。他可能会派你去都柏林听政。”

简•罗奇福德说,“别着急,我的小绵羊。总可以想出办法的。一个男人总是可以遇到女人的,只要她愿意。”

“我可以作为你的朋友说两句吗,罗奇福德夫人?你如果插手这件事,可能会引起国王不悦的。”

“哦,”她满不在乎地说,“对一个漂亮的女人,亨利什么都会原谅的。他们只是想做天经地义的事情。”

男孩说,“凭什么我该活得像个僧侣?”

“僧侣?他们可都是色鬼。克伦威尔先生会告诉你的。”

“也许,”里奇蒙说,“是王后夫人要让我们分开。在国王有了自己的儿子之前,她不想让他有一个摇篮里的孙子。”

“但是你不知道吗?”简•罗奇福德转向他。“你还没有听说安娜小姐怀孕了吗?”

她用查普伊斯的叫法来称呼她。他看到男孩显出一脸的惊愕和茫然。简说,“到了夏天,恐怕你就地位不保了,亲爱的。一旦他有了一个婚生儿子,你就可以跟女人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了。你永远不会当国王,你的后代也永远不会继承王位。”

你不是经常能够看到一位小王子的希望在面前破灭,就像掐灭蜡烛的火苗一般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且动作也很老练,仿佛做事一贯都很利索。她甚至没有舔一舔手指。

里奇蒙面孔有些扭曲,说,“没准又是一个女孩。”

“这样希望,就差不多是叛国罪了,”罗奇福德夫人说。“而如果真是的话,她会再生第三个孩子,第四个孩子。我还以为她不会再怀孕了,可我弄错了,克伦威尔先生。她现在已经证明了自己。”

克兰默在坎特伯雷,赤脚踏在一条沙子路上,走向他作为英格兰首席主教的即位典礼。仪式结束后,他要清理基督座堂,那里的成员对假女先知给予了极大的鼓励。这可能会是一项长久的工作,要面见每一位僧侣,分析他们的陈述。劳兰德•李带着格利高里去了那儿,为此事助一臂之力;所以,他此刻坐在伦敦,读着儿子写来的一封信,这封信跟他学生时代的信一样短,而且一样没什么内容: 由于时间关系,就此搁笔。

他写信给克兰默,对那里的民众要宽容,因为他们只不过是受到误导。放过那位给抹大拉的信镀金的僧侣。我建议他们给国王送一笔现金作礼物,三百英镑他就会很满意了。将基督座堂和整个主教辖区清理干净;渥兰当了三十年的大主教,他的家族根深蒂固,他的私生子是执事长,把他们都换掉。让自己的人去接任: 你那些中东部地区的可怜职员,他们的头脑更为清醒。

桌子下面有个什么东西,就在他的脚下,他一直避免去想那是什么。他推开椅子;是半只地鼠,马林斯派克送的礼物。他捡起它,想起亨利•怀亚特在他的牢房里吃老鼠的情景。他想起了红衣主教,在红衣主教学院光芒四射。他把地鼠扔进火里。尸体滋滋作响,缩了起来,随着轻轻的“砰”地一声空响,骨头化为灰烬。他提起笔给克兰默写信,把牛津那些人从你的辖区清出去,换上我们了解的剑桥的人。

他给儿子写信,回家来跟我们一起过新年吧。

十二月: 玛格丽特•波尔冷淡的面孔棱角分明,背后有一道从雪地上反射出来的蓝光,使她看上去仿佛是从教堂的窗户里穿出来的一般,衣服上的碎玻璃银光闪闪;实际上,那些碎玻璃是钻石。是他让她,女伯爵,来见他;现在,从那厚重的眼皮底下,顺着她金雀花家族的长鼻子,她望着他,她的问候像冰一般脆,直落进房间里。“克伦威尔。”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