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中的成长(第5/9页)

我发现妈妈有点变了。日子照样一天天地过,她似乎安心了。当天气终于回暖后,她的表情却开始显得有点紧张。杰森也变了。他走出来了,不再闭门沉思。然而,黛安却让我担心。她不但绝口不谈星星,最近还开始问我信不信上帝,还有上帝是否该为10月那件事负责。

我告诉她,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这家人很少上教堂。老实说,谈这种事让我觉得有点不自在。

那年夏天,我们三人最后一次骑自行车去了菲尔卫购物中心。

我们之前已经去过那里千百次了。以这对双胞胎兄妹的年纪,去那个地方已经有点嫌老了。然而,我们住在大房子这七年来,这已经成为一种仪式,一种夏日周六不可或缺的活动。下雨天或是异常闷热的周末,我们会跳过不去,但只要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仿佛就会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我们拉到集合的地点——罗顿家门前长长的车道尽头。

那一天,温煦的风轻轻吹拂,阳光照耀的万物仿佛都灌注了饱满、充沛的生命热力。仿佛是天气想让我们安心:大自然一切无恙。谢天谢地,事件已经发生了将近十个月了。尽管地球现在已经是一颗“人工栽培”的星球(杰森偶然说的),尽管地球已经不再是宇宙自然森林的一部分,而是一座由某种未知的力量在精心照料的花园,尽管如此,谢天谢地,大自然一切无恙。

杰森骑了一辆名贵的山地车。黛安那台也是同等级的,少女型,比较没那么炫。我骑的是一辆二手破车,是我妈在慈善义卖商店帮我买的。骑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风中飘散着阵阵松香以及眼前几个小时的空余时间已经摆好阵势等着我们。我感觉到了,黛安感觉到了,而且,我认为杰森也感觉到了。只是,那天早上,跨上自行车的那一刹那,他看起来心神不宁,甚至有点难为情。我想,那是因为他有压力,或是因为新学年快到了(当时已经是8月了)。小杰上的是莱斯中学,一所压力很大的学校,而且是高级班。去年,他不费吹灰之力就通过了数学和物理两科,程度好到可以教这两门课了。可是,他下学期必须修拉丁文学分。他说:“那还是活的语言吗?除了古典学者,还有谁会去读什么鬼拉丁文?学拉丁文就像学计算机的FORTRAN语言,早就没人用了。所有重要的拉丁文典籍早就有人翻译过了,难道读了古罗马政治家西塞罗的拉丁文原著,就会变成大好人吗?西塞罗,老天,他是罗马共和国的艾伦·德萧维奇[1]吗?”

他的话我只是随便听听。骑车去玩的时候,我们喜欢边骑边做点别的事情,例如发牢骚,把发牢骚当成功夫在练(我根本不知道谁是艾伦·德萧维奇,我猜是杰森他们学校里的小鬼)。可是今天,他的情绪有点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站起来踩踏板,骑在我们前面。

到购物中心去的路上,会经过一片茂密的林地以及几栋色彩淡雅如画的房子。房子前的花园修剪得很整齐,隐藏的洒水器喷出水雾,在清晨的空气中凝结成一道彩虹。阳光虽然是人工的、过滤的,然而,当阳光穿透散落的水雾时,却依然绽放出了缤纷的七彩光晕。我们呼啸而过,从浓荫遮天的橡树下爬上路面闪闪发亮的白色人行道。那一刻,我们依然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我们骑得轻松愉快,骑了10到15分钟,接下来,鸡山路的陡坡已经隐约浮现在眼前了。那是去购物中心路上的最后一道障碍,也是最主要的路标。鸡山路很陡峭,但只要越过坡顶到了另一边,就可以腾云驾雾般俯冲一大段路,底下就是购物中心的停车场。小杰已经骑了四分之一的上坡路。黛安顽皮地看了我一眼。

“我们来比赛。”她说。

那真是令人丧气。双胞胎的生日是7月,我是10月。一到夏天,他们就会变成大我两岁,而不是一岁。他们今年15岁了,而我还是13岁,还要等上4个月才会多1岁,真让人心灰意冷。年龄上的差距也意味着体能上的优势。黛安一定心里有数,知道我不可能赢得了她,比她先到坡顶,但她还是踩着车子跑掉了。我叹了口气,只好用力踩着吱嘎作响的破老爷车加入比赛,唉,好像真的能赢一样。比赛根本就是一边倒。黛安从坐垫上站起来,脚下踩着蚀刻铝打造的新科技,车身闪闪发亮。快到上坡时,她已经累积了惊人的冲力。三个小女孩在人行道上涂鸦,一看到她就赶紧闪开让路。她回头看向我,好像是鼓励,又像是在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