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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卡特利奇那里对迫使威克离职有某种犹豫的话,这也许是可以理解的。卡特利奇曾是华盛顿分社的一员,他是纽约唯一曾在该分社长期工作过的主编。他曾经亲眼看到在20世纪30年代阿瑟·克罗克建立权力的过程,知道克罗克体制的长处和弱点,还曾从中获益,得到了在头版发稿权,这些帮助他在首都国会和总统那里确立自己的名气。克罗克曾把卡特利奇看作是自己最优秀的记者。1936年克罗克给了卡特利奇华盛顿首席新闻记者的称号。但到了1941年,卡特利奇显然已经知道,他不能再前进一步了。这个分社实际上是一出独角戏。卡特利奇感觉到他的进步拖延了——他的脑袋正“顶着阿瑟·克罗克的椅子底”,他向一个朋友这样说——所以在1941年冬天,卡特利奇离开了《纽约时报》。他接受了一个像是他梦想的职位,《芝加哥太阳报》的首席巡回记者,这是马歇尔·菲尔德三世为同《芝加哥论坛报》(Chicago Tribune)竞争而创建的报纸。但菲尔德的野心决不会满足,卡特利奇在芝加哥也不幸福。他的“巡回”工作主要只是采访1942年的里约大会[注:1942年里约大会,指1942年1月在里约热内卢召开的第三届拉美国家外长会议,主要由美国召集的紧急磋商会议,为应对日本在1941年12月7日发起的偷袭珍珠港事件。],而且在这家报纸的管理人员中有相当大的不和。即使他后来被提拔到《芝加哥太阳报》(Chicago Sun)主编的位置上,也没有使他兴奋起来。他从没有把握住芝加哥的基调,从没有感觉到是它的一部分。一天他坐在法庭上,代表《芝加哥太阳报》参加一次诉讼,他开始强烈地意识到这一点。在律师提到芝加哥的各个地区、具体街道的名称时,卡特利奇发现自己从未听说过它们。在芝加哥待了17个月后,他仍然像一个陌生人。
他还渴望为《纽约时报》工作,因为被《纽约时报》雇用有一种非常愉快的特权感,这种感觉能永远宠坏一个同公司的伟大传统能产生个人认同的人。卡特利奇已习惯了《纽约时报》的规模和权势,它向各种生活水平的人敞开大门的方式。他让《纽约时报》得知他想回来,1943年春天他被《纽约时报》重新雇用。他得到了全国记者的头衔,这意味着他能在全国到处旅行,采访政治及相关的主题。他此时的1.2万美元薪水无法同他在芝加哥挣的2.65万相比,但他并没有犹豫。
尽管离开的时间不长,在回到《纽约时报》后,卡特利奇便能够以更深刻的观察力看待这家报纸。自奥克斯去世以来,《纽约时报》发生了许多变化——明显的变化是有了时装和美食版,这是奥克斯决不会允许的,还越来越多地使用了照片。星期天《时报杂志》也大大改进了,每日报道节奏更明快,特别是纽约部迈耶·伯格的报道,还有詹姆斯·赖斯顿的报道。赖斯顿在伦敦工作过,做过苏兹贝格的助手,于1944年成了克罗克分社的国际新闻记者。但卡特利奇想,《纽约时报》在它的成就上也滑了一点儿坡。纽约的新闻编辑部已经急剧膨胀,主要是因为雇用了许多新编辑和办事员来处理战争新闻,使这个地方有一种巨大的非人化和冰冷感。报纸失去了一位优秀的记者罗伯特·伯德,他去了纽约的《先驱论坛报》。后来《纽约时报》又从《先驱论坛报》拉来了彼得·基斯和霍默·比加特这样的人,但纽约的编辑似乎普遍不关心谁来谁往。在他们看来,《纽约时报》无疑是最好的报纸。尽管在这些日子里《先驱论坛报》是一家严肃的和有趣的报纸,对于想要言论自由的记者来说是一个更合意的地方。然而,对于直接报道和采访的深度来说,《纽约时报》是无与伦比的。这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特别明显,当时《纽约时报》的职员超过了并且领先于《先驱论坛报》,尽管《先驱论坛报》的一些记者做出了很大的努力,他们像《纽约时报》的优秀人才一样好,但《先驱论坛报》在发行量或广告上没有达到《纽约时报》的水平。
增加《纽约时报》的人员和不惜任何代价采访战争的决定,是阿瑟·海斯·苏兹贝格做出的,这个决定显示了他在经营上的敏锐,是他作为业主干得最智慧的一招。由于生产报纸所用的原材料——纸、墨、金属——在战争期间是定额分配的,全国的报纸业主都不得不做出抉择:他们是努力在自己的报纸上填充更多的广告——广告在当时是非常多而容易得到的——来使自己富起来,还是放弃轻而易举便可到手的利润,发表更多的新闻。苏兹贝格坚决地选择了后者,这种决心是《先驱论坛报》的所有者不具备的,结果《纽约时报》在战争年代虽然丢掉了数百万美元的收入,但它使自己成为一家优秀的报纸。苏兹贝格还体谅他的大大小小广告商的苦衷,允许他们在《纽约时报》上刊登最小篇幅的广告。以前一个全国性的广告商会在《纽约时报》上购买整整一版,现在却限于四分之一版面;一个通过《帮助与需求》栏目招聘雇员的商人,刊登一条广告不得超过两行。省下的版面,《纽约时报》都用于战争报道,而不是广告,长远看来这是一个非常有利的决定:《纽约时报》把《先驱论坛报》的许多读者都拉过来了,这些读者在战后和《纽约时报》一起进入了五六十年代,而以专栏作家和扎实报道并轻松编排见长的《先驱论坛报》发行量开始下降,广告商也开始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