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回民开的买卖满恒亮口述(第6/12页)
定:您会做这些东西?
满:哎,是呀,我跟那儿负责。我们那阵儿在大栅栏这儿,大通这儿,就做冰棍,做冰棍呢,买原料,开机器,打冷器,这一个过程。这机器都是压缩机,都是日本进口的,有长谷川的,有东亚的,各种各样的机器。我得负责全面,工作全交给你了,你不干也不成,尤其我本人成分是小业主,更得加一倍的努力,受改造嘛。人家8点上班,我得6点钟上班,人家6点下班,我得8点下班,到了1979年我就退休了。
我老伴也是德州的,和我们不是一个村,这村叫齐村,也是回族。她1963年就没有了,到今年整40年。她比我小6岁,肝硬化,那阵儿吃不好吃不饱的,营养缺乏,普遍都是这样。补充黄豆,粮票,不是都有这个情形。
定:是不是三年灾害的时候没吃好饭呀?
满:就是肝炎,营养不足。这老伴死了之后,留下了8个孩子,您算算这40年,她没有了,我才多大岁数?我就一边上着班,一边照顾孩子。我上班不行,照顾不了孩子,扔着孩子哪儿行啊,怎么办呢,我就在农村里,离酒仙桥附近,租一间房两间房,搬到那儿住去了,我在城里自己这房子我就借给别人住,那时候还不讲究租出去。那阵儿工会还算不错,都知道我这困难情况,照顾我,每月补助十块八块的。那时候用粮票嘛,粮票不够吃,张三李四同事之间借,没几天吃完了,同事们又开始借。每月3号发粮票,发下来,我都还人家,接着又借,就是循环,工资发下来,照样。后来委托村里的一个老太太,把我本上这东西,副食的东西全给这老太太,以外给人家5块钱,就这么着照顾俩小的。后来人家不给看了,我就让大的,上小学五年级六年级的,也甭上学了,大的到理发店,还有一个在人民机械厂,还有在邮局的,上学上不了啦。就这么着,就这么过来的。我们单位管我都叫托儿所所长,早起从家里来,我得带着这一帮,到单位照顾照顾,我给他们做点饭,吃点早点,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我这40年,哎,不容易。
这家谱怎么丢的呢?就是“文化大革命”。那时候我这一家子人,我和我的孩子们都分离了,有东的有西的,都不集中在一块儿了。我在酒仙桥,东郊电子管厂那儿,我弟弟妹妹他们都单过,东西还都在他们那儿,后来经过“文化大革命”打砸抢,就不知道哪儿去了,问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我说我不在这儿住,你们应当知道这东西在哪儿呀,太可惜了。
到1983年落实政策,我的房子收不回来了。东四十二条那房子现在不在了,一拆折钱,给我350块钱。您说我这房子那阵儿就值多少钱呢,就给这俩钱。还剩天桥新丰街这儿了,8间房。简单说吧,我这孩子们也有工作的,给了宿舍了,也有外地的,还有3个孩子跟我在一块儿,我们一人一间,这是4间房。其他4间“文化大革命”给租出去了。从“文化大革命”开始,一直到1983年,十多年, 全都有住户了,有住户你能收得回来吗,能让人搬家吗?有抢占的,那你有什么办法?给你落实政策了,就给你一个红本儿,就是你的房产证,我们是房产主,这是你的租赁户,每月由国家定房钱,一间房,1983年的房钱是一块二毛五,到时候你就领这一块二毛五去,你说你不要,不要你爱要不要,还不够维修钱呢,到时候房子坏了找你来了,你不是房产主吗,你修吧。你说搬家,不可能,房管局规定不准你让人家搬家,这怎么办?到2001年一间房才十块多钱,国家房管局给你作的价钱。这就甭说了。
1990年开始拆迁,住户这4间房,你没有过问的权利,就给你作价,这8间房给你作多少钱呢,一共给作了65000块钱,那阵儿私人房一间就能卖八九万块钱。刨去这个你没有过问权了。
就这样一直耗了两年,还跟我要几万块钱,我说没有,又耗了一年,这才同意给了这套三居。始末根由,这过程您可不知道,真有想不开把命搭上的。
4.回民的信仰
定:咱们再聊聊你们宗教的事好吗?您曾祖到北京来是已经入了伊斯兰教了吗?
满:对,早期就入教了,一百上下年吧,延续下来了。我父亲呢,除了经营买卖之外,每日就到清真寺去做礼拜,他不但自己做礼拜,而且劝别的人到那儿去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