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第8/18页)
定:谁呀?
印:就是启源。后来他就靠卖字。
定:您从育英出来就上的北大?
印:我这儿还有个故事。1952年院系调整以后,那时候考大学不是分三类么,理科、文科、农林医,我想学地理。地理一直是按文科招的,寒假时候就把我们五个班分成三个班,就分成一个理科班,一个文科班,一个农医班。我就在文科班复习功课,等到报名的时候来一个通知,地理专业从今年开始改成考理科的科目,再加试地理。我说加试地理我不怕,可是考理科的东西我没复习啊,来不及啦,所以填表的时候,因为我中学的时候一直在图书馆帮着人家借书,用现在的话说当志愿者吧,这样有机会进书库,我说报北大图书馆专业吧,第二志愿报的北师大的历史系,其他就没什么啦,哎,等到我表都填完了,教务处给我通知两个事。一个,档案馆那儿招学满文的,你去不去?
定:招满文的时候是1955年?
印:1955年。说要招十个人。完了以后又说北大新成立一个经济地理专业,按文科考,哎哟,我说这个消息太好了,那时候表都交了,我们是填七个志愿,每一个专业有三个学校,可以有21个意向,我说你给我个表我重新填,他说,你不用了,你写个条吧。我就写个条夹到表里头了。就这样偶然的机会考上北大的经济地理专业。我入学以后好几位同学都是这样,把表交上去以后接到这个通知,因为那是那年刚刚成立。
定:那时候让您去报档案馆的满文班,就因为您是满族是吗?
印:对对。我当时答复他,我说我先考大学吧,考不上我再去。
定:后来跟您一块儿去的没有念出来的吧?
印:我没去呀。我们班有一个同学没考上大学,他去了,但是他也没待多长就走了。
定:您那时候要是念满文,您现在是大专家了。
印:是呀,那时候没几个懂满文的。可是我没有学语言的细胞。
定:满文好学。
印:好学我也不行。你看我学俄语那时候,老师每堂课都提搂(读dī lou)我,提搂我就结结巴巴的,越结结巴巴,他越提搂我。后来发展到明天要上俄语课,今天我就睡不着觉了。就发展到这种程度。
定:您不喜欢语言这行对吧?
印:对对。
定:那您读北大这个经济地理专业有意思吗?
印:我们这五年没念什么书,净在外面跑了,所以实践的机会比较多。学的自然地理专业基础课的比较多,经济地理专业的主要是到外面搞调查去。
定:也经过“反右”了是吧?
印:啊,1955年“肃反”,中学生不参加“肃反”,但我们学校是教会学校,所以规定我们1955年毕业的要跟老师一块儿参加“肃反”。我们班有一个学生,是信基督教的,散布了一些恐美崇美的言论,为这个就给这个学生整了一顿。因为好多同学是外地的,人家就把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去了,结果给人家打电报,把外地学生都给招回来,参加“肃反”。最后还算不错,开了一个证明,到大学报到的时候说是此人参加过“肃反”,没事儿(笑)。
定:你们那个年代上学的时候也挺紧张的哈?来一场运动来一场运动的。
印:是啊,念大学你看我们真正舒舒服服的就是1956年,那时候贯彻知识分子政策,除了过党团组织生活以外,其他任何会都没有,而且北大请外面人做报告的特别多,业余时间可以听各种报告,很活跃。1957年“反右”以后就不行了。“反右”完了以后“双反”,“反右倾”“拔白旗”,诗画满墙,体育大跃进、卫生大跃进等。
定:您说这个我还有点印象,我在北大长大的。我上小学呢。
印:你是北大附小的?那时候还在哲学楼前头。
定:对。
印:我们一进校,北大地学楼和文史楼之间的那个花坛,就是我们修的。说是迎接建设社会主义积极分子大会的召开,新同学在那儿修那个花坛。正好对着那个小学嘛。
定:您还记得那个小学?我们上四年级的时候迁到校园外边去了,因为在里头实在太吵,教授在这边上课,孩子在那边叫,什么也听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