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第9/18页)
印:我们好多课都没上,四年级到武汉,国务院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搞南方水运网规划,我们班是十几个人去了,每两个人分到一个省。就是安徽、浙江、江西、上海、江苏、广东、广西,另外还有几个省市,武汉水运学院搞的,我们在那儿搞了一年,这是四年级。五年级还算不错,上了点课,我们基本上自己讲,你到了哪个省就讲哪个省的情况嘛,学地理的,我去了江西,江西就归我讲嘛。
定:您去了江西什么地方?
印:我在江西南昌交通厅里边待着,到过萍乡、铜鼓,去搞湘赣运河的调查。到瑞金是搞闽赣运河的调查,从长汀一直走到瑞金。在长汀那天我记得是在瞿秋白墓那儿,长汀城外头嘛,采了点鲜花,给瞿秋白墓献花,然后一天步行十三个小时走到瑞金, 130里路。背着仪器还要测量,背着小平板,一边走一边测量,整个翻过武夷山嘛。我脚上打了十好几个泡。
(2)随林学院迁到云南
印:我大学毕业分到北京林学院,1969年11月份一声令下,就搬云南了。注20
定:是不是整个林学院都迁走了?
印:整个迁走了。一号命令。我记得军宣队动员报告就说:“暖风吹峡谷震荡,好一派南国风光”,他把《智取威虎山》的词儿给改了。我们学校在云南分成14个连队,分别在14个林业局,给骗到那儿以后,没有公开啊,就说准备把学校解散,还带着两届同学,我们那届同学都主要分配到云南了,被分到12个林业局。后来国务院不同意解散,就集中到丽江,在丽江待了一年多,说那地方没法办学,转到下关。我走到半路车翻了。到的第55天才能站起来,看到玉龙雪山。
印妻:大轿车走到半路翻过来了,要是再一翻就到山涧里了,我们这一车人就bye bye了,就没再翻。
定:没死人吗?
印妻:就他受伤了。
印:车上14个人,唯一没受伤的就是我女儿。她(指印妻)抱着呢。
定:全家都在车上啊?
印妻:我们四个人都在。
印:她和我妈妈,我妈妈半身不遂,孩子刚1岁。
定:您妈妈那样还上了云南哪?
印妻:那没办法,说这边要打仗啊。
印:翻车的时候骨折了,我住在医院里,丽江部队的六十五医院。受伤了可以要求回北京啊,可是那时候不懂,让往里走就往里走吧。
印妻:所以他现在走路有点瘸。
印:丽江现在有个民族乐的表演,表演的地方就是我们原来住的地方,叫黄山公社白桦大队。我们学校是占了丽江的一个农校,一个师范学校,一个中学。另外住了几个村。
定:那生活习惯能适应吗?
印妻:那绝对不一样。
印:纳西人男女不同房。这个房子是三间,男的住这边,女的住这边,中间住老太太,楼上住老头。他们那儿没有双人床,都是单人床。我们都有双人床啊,有一个纳西族的木匠,看见我们的双人床,那个小伙子结婚,自己做个双人床,族里的人还认为他破坏他们规矩。
定:那他们这么住,你们住哪儿啊?
印妻:他们给我们腾出一个房子来。
印:有的是住房子,有的是住他们楼上。
定:你们一家子就住这一间房?现在去旅游的人哪儿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你们后来又去过吗?
印妻:他们有人去,我没有再去。我想起那地方太伤心了,他把腿也伤了,坐骨也断了。
印:在下关也是住在老百姓家。在丽江是住在纳西族人家,在下关是住在白族老乡家。
印妻:哎哟,那时候的条件,跟现在没法比。
印:在丽江待了一年多然后到下关,下关美极了,下关的风,大理的花,苍山的雪,洱海的月,风花雪月嘛。我们在那儿住了一年多,住在白族老乡家。没有水,我们每天都得上山上的山沟里去挑水去。山沟里有个小泉眼,就像脸盘似的,大家排着队,拿一个茶缸在那儿舀。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我们书记问我你怎么挑水,我说我最多的是拿小茶缸舀了720下,淘满了两桶水。我的腿都蹲得麻了,站起来要挑这两桶水的时候有一个小石头一绊,两桶水就都倒到山沟里头了。我只好又在那儿重新排队。几个钟头都不回去,她去山上找我,就那么困难。到现在我们这水桶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