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九(第8/12页)
【原文】“今尔又曰:‘夏迪简在王庭,有服在百僚。’予一人惟听用德,肆予敢求尔于天邑商。予惟率肆矜尔,非予罪,时惟天命。”
【直解】迪,是启迪。简,是简拔。服,是列。天邑,是商邑尊之之辞。率,是循。矜,是悯。王命又告多士说:“尔等知尔商非不革夏之事,而犹致疑于今者,我想尔等之心,岂不以商革夏命之初,凡夏之士,皆启迪简拔在商王之庭,有服列在百僚之间,今周于商士,未闻有所拔用,虽革命若商,而用人则不若商也。孰知天命有德,非人君所得私,予之所听用者,惟德而已。故予敢求尔于天邑商,而迁之于洛,非故离逖尔土也,正冀尔率德改行,以为可用之地。予惟循商家故事,以矜恤于尔,亦将使迪简在王庭,有服在百僚耳。今之不用尔者,非我之罪也,尔何为有怨望之心哉!”
【原文】王曰:“多士!昔朕来自奄,予大降尔四国民命。我乃明致天罚,移尔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逊。”
【直解】奄,是国名,与管、祭、霍皆武庚之党。降,是不尽法的意思,犹今言降等。四国,是殷、管、蔡、霍。比,是亲比。宗,是宗周。逊,是逊顺。周公又传王命,呼多士而告之说:“昔朕来自商奄之时,汝四国之民,罪皆应死。我大降宥有尔命,不忍诛戮,乃止明致天罚,以商之所都邪慝不正,移尔远居于洛,密迩王家,以亲比臣服我宗周,与周之臣子朝夕相观,化悍逆之习为逊顺之美。是昔日之遗党余孽,乃今日之善士良民,其罚盖已甚轻,其恩固已甚厚矣,今乃有所怨望乎!”
【原文】王曰:“告尔殷多士,今予惟不尔杀,予惟时命有申。今朕作大邑于兹洛,予惟四方罔攸宾,亦惟尔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逊。
【直解】申,是申明。宾,是宾礼。周公又传王命说:“告尔殷多士,今予惟大降尔命,不忍杀尔,故申明此命以告尔。夫我之营建都邑于兹洛者,岂好为多事也。予惟以四方诸侯,朝觐会同,不可无宾礼之地,故建王城以待之。亦惟尔多士服役奔走,臣事我周,多有逊顺之美,岂可无安居之地,故建下都以处之。我营洛之意不过如此,尔宜感恩之不暇,又何以反侧动摇为哉!”
【原文】“尔乃尚有尔土,尔乃尚宁干止。
【直解】土,是田业。宁,是安。干,是事。止,是居。承上说:“我营洛邑以安集尔多士,使尔于洛邑之中,有可耕的田土,有可为的事务,有可依的居止。今为尔计当一心向化,尽消其反侧动摇之习,庶几保有尔田业,得以播获,安尔所事得以经营,安尔所止得以栖息。宅洛之利如此,尔犹欲自作不靖,亦甚愚矣。”
【原文】“尔克敬,天惟畀矜尔。尔不克敬,尔不啻不有尔土,予亦致天之罚于尔躬。
【直解】畀,是与。矜,是怜。不啻,犹言不止如此。承上文说:“尔若安居乐业,顺服我周,无敢不敬,则凡事循理,为天所福,天将畀与而矜怜之,使尔得以保身保家,安享福禄矣。若尔不克敬,则凡事悖理,为天所祸,不止家室窜徙,不得常有乐土,予亦将致天之罚,以刑戮加于尔,躬身亦有所不能保矣。祸福所由,在敬不敬之间如此,尔宜克敬以自求多福可也。”
【原文】“今尔惟时宅尔邑,继尔居,尔厥有干有年于兹洛。尔小子乃兴,从尔迁。”
【直解】邑,是四井之地,指多士所居说。继,是子孙承继的意思。年,是寿。小子,指多士子孙说。承上又说:“尔多士若于此都邑之中,绝反侧动摇之心,为专一从周之计,则自今得居尔之邑以安其身,又将承续尔居以保其子孙。不但此也,且尔之身,有营为于斯,有寿考于斯,都乐业安生,以享太平之福矣。尔之子孙,从此开大基业,方兴未艾,实自尔迁以始之。以亡国之余裔,为起家之始祖,又何幸如之夫!以尔迁居之利如此,可不勉思敬慎,以保固身家于久远哉!”
【原文】王曰:“又曰时予,乃或言,尔攸居。”
【直解】王曰下,当有阙文。言,是总指上文的说话。周公传王命,于篇终告多士说:“凡我晓谕尔多士之言,反覆丁宁,无非以尔之土田居止为念,欲尔安居乐业,不复反侧动摇,以保福祚于无穷也。我为尔多士计虑深远如此,尔可不体我之意,而善自为谋耶!”按:武王一著戎衣,天下已定。殷民乃复思其先王之泽,三监构隙,即皆蠢动。周公迁之于洛,又告谕再三而后定。可见殷之得人心也甚固,周之定王业也最难。然则固结人心,保守王业,乃有国家者之要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