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希腊人(第5/14页)

例如,阿那克萨哥拉(20),约在35岁时离开小亚细亚来到雅典,后来一直在希腊各城邦担任“诡辩家”,并担任私人教师,教授哲学和修辞学。他对天文颇有研究。在他的授课内容中,强调指出太阳并非人们公认的是由一名神灵驾驭的天车,而是一个鲜红而炽热的大火球,这个火球比整个希腊还要大千百万倍。

阿那克萨哥拉提出这一理论后,相安无事,神灵并没有因他的鲁莽放肆而用雷电将之毙命。于是他又把自己的理论推进了一步,大胆宣称月球表面覆盖着山脉和低谷,最后他甚至暗示说,世间有一种“种子”,是万物的起源和归宿,从创世纪起就已存在。

但是,阿那克萨哥拉涉足到了一个危险的领域,因为他所谈的正是人们熟悉的事情。后来的不少科学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太阳和月亮距离地球遥远至极,普通的希腊人并不在乎用什么字眼称呼它们。但当阿那克萨哥拉开口宣称说,世间万物都是从一个叫做“种子”的原始物质中逐渐生长和发展起来的,这毫无疑问是走得太远了。这样的言辞与天神(21)的故事大相径庭——在大洪水过后,天神把小石子变成无数男女,使世界重新人丁兴旺。希腊全部孩子在童年就听到过这个故事,因此,要想否认这个庄严无比的故事的真实性,无疑会搅乱现存社会的安宁,也会使孩子们怀疑长辈的智慧,无论如何都行不通。于是,阿那克萨哥拉就成为雅典父母同盟大肆攻击的对象。

假如当时是君主制或共和制初期,城邦的统治者还会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一名宣扬鲜为人知的理论的学者,使其免受愚蠢而无知的雅典农夫的迫害。但那时的雅典,民主制已经发展到了巅峰,个性自由早已今非昔比。何况,当时深受多数人鄙视的伯里克利(22)恰是阿那克萨哥拉这位天文学家的得意门生,这又为法庭的治罪打开了方便之门,进而使人们借以掀起一场反对该城邦老独裁统治的政治运动。

一名叫奥莫菲特斯的教士,在一个人口最稠密的郊区当行政官,他提出的一条法律被通过了。这条法律要求:“对一切不相信现存宗教者或者对一切神灵持自己见解的人,要立即治罪。”依据这一法律,阿那克萨哥拉被投入监狱。不过,该城中的开明势力最终占了上风。阿那克萨哥拉只缴了很小一笔罚款就获释出狱了。他移居到小亚细亚的朗萨库斯,并在那里颐养天年,到公元前428年才与世长辞。

阿那克萨哥拉的事例表明,官方对压抑科学理论的发展实在是收效甚微。阿那克萨哥拉尽管被迫离开了希腊的雅典,但他的观念却留在了那里,并传给后代。两个世纪之后,这些观念受到亚里士多德的注意,亚里士多德以阿那克萨哥拉的思想为基础,提出了很多自己的科学假设。经过千年的漫长黑暗时期后,亚里士多德的思想总算令人欣喜地传授给了伟大的阿拉伯医学家伊本·路西德(23)。这位医学家还在西班牙南部摩尔各大学的学生中普及亚里士多德的思想,并把这些理论和个人观察结合起来,撰写了很多著作。这些著述被及时地运过比利牛斯山脉,直抵巴黎和布隆的各大学。在那里被译成拉丁文、法文和英文。西欧人和北欧人全盘接受了书中的思想,如今它们已成为科学入门书的核心部分,被人们视如乘法口诀表一样没有危害。

现在我们回到阿那克萨哥拉的话题。在他受审判后差不多一代人后,希腊的科学家获准可以教授与民间信仰有所出人的各种学说。这时已经到了公元前5世纪末年,又发生了第二件事例。

这次受害的是普罗塔哥拉(24),一个流浪教师,来自希腊北部爱奥尼亚殖民地的阿希戴拉村。该村由于是德谟克利特的出生地而名声不佳。德谟克利特是具有创见的“微笑哲学家”,他提出的法则是:“只有能够给绝大多数人提供最大幸福和最小痛苦的社会,才是可贵的。”结果他被视为激进分子,应该置于警察系统的监视之下。

普罗塔哥拉

普罗塔哥拉深受这一观念的影响。他来到雅典,经过几年的钻研,向人们宣称:人是衡量世界万物的尺度。生命之短暂犹如昙花一现,所以不应该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本来就令人怀疑的神灵的存在上,我们的所有精力应该用在使生活更加美好和更加愉快的目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