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新时代女性”,真的要拿生命来换?(第5/6页)

在这个过程中,唐季珊知道可能要出事了,打电话叫来了联华公司的老板黎民伟(香港影星黎姿的爷爷),黎民伟一路上拍下了许多照片。

送到中西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最佳的抢救时机已经过去了——阮玲玉甚至没有像自己主演的《新女性》女主角韦明那样,服用安眠药后有过求生的机会。

1935年3月8日下午6时38分,阮玲玉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8

阮玲玉的死讯传来,整个上海乃至全国哗然。

大家首先想知道的是,阮玲玉的遗书到底写了什么。

一开始,唐季珊不肯拿出来,在外界催促了很久之后,他终于拿出了两封遗书。

第一封,是说没有任何对不住张达民的地方,每月给他一百元等等,最后结尾就是大家所熟知的那句:“哎,我一死何足惜,不过,还是怕人言可畏,人言可畏罢了。”

另一封是写给唐季珊的,交代了要他赡养老母和代养养女(这两点唐季珊后来都想尽办法守信做到了),并在信中说对不起他,拖累了他。

不过,这两封遗书一直受到质疑,大家怀疑是唐季珊捏造出来的。

不久之后,发行量只有1500份的《思明商学报》又出现了另两封号称是“阮玲玉真正的遗书”,说是唐季珊后来的新欢梁赛珍提供的(梁赛珍和梁赛珊姐妹在提供了遗书后就此人间蒸发)。

在那两封遗书中,阮玲玉的语气明显要激烈很多。

写给张达民的是:“达民:我已被你迫死的,哪个人肯相信呢?你不想想我和你分离后,每月又津贴你一百元吗?你真无良心,现在我死了,你大概心满意足啊!人们一定以为我畏罪?其实我何罪可畏,我不过很悔悟不应该做你们两人的争夺品,但是太迟了!不必哭啊!我不会活了!也不用悔改,因为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

写给唐季珊的是:“季珊:没有你迷恋‘×××’,没有你那晚打我,今晚又打我,我大约不会这样做吧!我死之后,将来一定会有人说你是玩弄女性的恶魔,更加要说我是没有灵魂的女性,但那时,我不在人世了,你自己去受吧!过去的织云,今日的我,明日是谁,我想你自己知道了就是。我死了,我并不敢恨你,希望你好好待妈妈和小囡囡。还有联华欠我的人工二千零五十元,请作抚养她们的费用,还请你细心看顾她们,因为她们惟有你可以靠了!没有我,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了,我很快乐。玲玉绝笔。”

关于这两封遗书也有争论,有不少人认为是真的,但也有人认为是假的,是用来攻击唐季珊的。

不过,唐季珊司机后来的回忆应该不假:3月7日晚上回家路上,唐季珊和阮玲玉在车内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回家后唐季珊不让阮玲玉进家门,阮玲玉一直坐在门口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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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书的真伪难辨,但阮玲玉的葬礼还是要举行的。

1935年3月14日,阮玲玉的灵柩从上海万国殡仪馆移往闸北的联义山庄墓地。阮玲玉生前的好友差不多都到齐了,将近300人。

下午1点10分,由金焰、孙瑜、费穆、郑君里、吴永刚、蔡楚生、黎民伟等12位当时中国电影界的大腕,将灵柩抬上灵车。

那天送葬的队伍排成长龙,灵车所经之处,沿途夹道的影迷和老百姓多达30万人。美国《纽约时报》驻沪记者在惊奇之余,写下了“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哀礼”的报道。文中还配发了一幅插图,送葬行列中有一壮汉,头扎白布,身穿龙袍,其寓意为“倘若中国还有皇帝的话也会前来参加葬礼”。

更让现在人多少有些不解的是,还有不少影迷,随阮玲玉而去。

上海戏剧电影研究所的项福珍女士,听闻噩耗,随即吞服了鸦片自杀;绍兴影迷夏陈氏当天吞服毒药自杀;杭州联华影院女招待员张美英也因痛悼阮玲玉服毒自尽。

单是1935年3月8日这天,上海就有5名少女自尽,其他地方的追星成员也有多位自杀——可能因为阮玲玉扮演的新时代女性形象一直鼓舞着她们,而阮玲玉的自杀,崩溃了她们的信念,因为她们留下的遗书内容大同小异:“阮玲玉死了,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