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大萌动(第34/56页)

这一次他是真的卧床不起了,保险公司对他的病很是关心,子公司经理亲自登门慰问,但这一切对他来说无济于事,他变得疑神疑鬼,听到水声就吃惊得竖起耳朵,担心自己会害怕,并在这种心理暗示下真的害怕起来。他连睡觉都不敢,一旦入睡就会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吸血鬼——敏感型的病人都有一个从其它患者那里或者是医学专著上学习病症的癖好,杜景伤也不例外。他胡读书乱看报,看到一份消息说,欧洲中古世纪的吸血鬼其实就是狂犬病患者,于是他学习害怕镜子、大蒜,报纸上说狂犬病症患者的一个重要症状是性欲旺盛,曾有一个狂犬病患者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强迫一个女受害者与他性交了三十六次。这个标准对杜景伤来说未免有些太高,但杜景伤有能力、有信心使自己努力达到一个标准的狂犬病患者的要求。总而言之,杜景伤时时处处以一个狂犬病患者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当时的心态极度乖张失常,象绝大多数重病患者一样不可理喻。

张涵听到消息赶来了,象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杜景伤死死的抓住张涵不肯松手,呜哩呜噜哭得满脸是泪,张涵心软了,就留了下来。抓住女孩子那只手,杜景伤努力刻苦的想和她一日内做爱达到三十六次,但这个高度他实在达不到,这使他非常的羞愧,认识到自己距一个合格的狂犬病患者还有很长的距离,因为极度的失望与疲惫昏昏熟睡了过去。

从那天开始,张涵就搀着杜景伤辗转于北京各大医院的门诊,力图向杜景伤证明他什么事也没有,真的没有必要以一个狂犬病患者的高标准要求自己,两个人原本就没什么积蓄,再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为数不多的生活费用很快被杜景伤花得光光。张涵不得不谋求一个快速挣钱的办法。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这个办法不外乎两条,一是和男人上床,二是干现场计件的体力活。和杜景伤的不愉快的性体验吓坏了张涵,她觉得搬煤气罐更适合于她。

尽管杜景伤严格要求自己,但他始终无法做到一天之内做爱三十六次的标准,非担如此,由于他的身体过于虚弱,张涵又在刻意的回避这种事情,有时候好几天也做不成一次。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杜景伤不得不承认;根本没什么事,全是自己吓唬自己,但这时候张涵已经搬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煤气罐,原本文文弱弱的女孩子搬出两条粗壮的手臂。要是杜景伤继续赖在床上不肯下地的话,她也许会继续搬下去。她的牺牲感动得杜景伤涕泪交加,抓住张涵那粗糙的手,他许诺道:“张涵,我一定要报答你,让你过上贵夫人的生活,每天除了化妆购物就是溜狗——但你不许溜圣伯纳。”看着镜子里那张布满红色疙瘩的脸,张涵苦笑:“你能养活你自己我就满足了,我根本没敢指望你。”

张涵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的同情陷了进去,连自己到底爱不爱这个男人都没有把握,也确实没敢指望杜景伤的回报,但杜景伤却一定要指望自己。他穿上张涵靠搬煤气罐替他购置的西装,打上廉价的领带,拎一只十元店买来的提包出了门,他把自己定位于一个还有三十年寿命的位置上,三十年的岁月不长不短,活一天就少一天,他立誓活一天就要挑战一天。如果那条圣伯纳再次扑过来的话,他一定要说服那条狗买一份保险,就是这样,他一定要做到这一点,对于已经掌握了熟练的话术的他来说这一点也不难。那个月他的业绩把全公司的人都吓了一跳,第二年的收入就达到了四十万,他已经不需要东奔西跑了,许多不认识的客户指名从他这里购买保险。

杜景伤一度曾经考虑过建立自己的保险经纪公司,这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中国的保险行业非市场化却决定了这是不可能的,美国混合保险大王克莱斯汀·史东,在临街租一个门脸就可以立一块招牌:“底特律保险公司”,但杜景伤不可能这么做,他只能考虑为他那数量越来越多的客户们提供更完美的理财服务,就这样,他终于从保险市场进入了资本市场。

几年前他站在南江集团曲凤城面前时,曲凤城曾经问他:为什么你会放弃已经功成名就的保险事业,却来谋求一个财务顾问的陌生职业呢?杜景伤回答说:中国保险的步伐太慢,他们跟不上我的行进速度。在南江两年之久的雪藏冷冻过程中,杜景伤终于意识到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的南江集团并不需要他,南江集团有一个陈昭河就够了,不需要第二个。他必须寻求更宽广的发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