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25/28页)

李益道:“娘,您的佛堂中香案是现成的,至于叩谢祖宗等,明天大年夜祭祖的时候再行不是更为隆重吗?”

李老夫人固执地道:“不!不可以,重大的事情,应该想到就做,像这种有关门楣的事,更应立即禀上祖宗,才是做子孙的孝心,敬要敬在心中,敬得虔诚,不一定拘于形式!

尽管是猪羊三牲。如果心中不诚,不过是徙自炫耀,这种祭祀就没有意思了。”

李益连忙道:“是!是!儿子知道错了,儿子这就叫人准备去。”

不待他吩咐,李升早就命人去准备了,因此李益与卢闰英一边一个,扶着李老夫人出来,走向佛堂时,两边也都肃穆地站着一列佣仆,见到老夫人经过,每个人都自动地弯腰躬身低头,表示他们内心真正的尊敬。

他们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的新主人李益在这么轻的年纪能有如此辉煌的成就,那绝不是偶然的。

虽然这是李益自己的天分高,才情够,而又肯努力求上进,但慈母督促教诲之功,也绝对占了很大的份量。

在佛堂中净手拈香磕头谢恩后,再转到正堂,已经在正面靠壁处设下了祭案,供着李氏列祖列宗的牌位,这是李老夫人从家中带出来的,平时严密封藏,直到李益有了太子拨赐的宅第后,才设了起来。

把御赐的冠服连盒子供在香案上,李老夫人恭恭敬敬地磕过了头,又跪在旁边的一张小桌子前,那是李益的亡父的单设灵位。

老夫人跪下去后,悲不自胜,哽咽着道:“夫君,你泉下有知,睁开眼睛看看,也该含笑了,我们的儿子不但成年了,而且也成了家了,更还有一份不算小的官位,也总算把你怀才早夭的委屈舒展了,当年你走的时候,留下的是一个幼年的孤儿,一份菲薄的家产,我总算撑了起来,也没有替你丢脸,没有让你失望,而今还了你一对佳儿佳妇,总算对得起你了……。”

说到这儿,她已经语不成声,李益与卢闰英跟着跪着,不敢上前解劝,仆人中只有李升够份量,连忙上前通:“老夫人,少爷飞黄腾达,青云直上,这是大喜事,您怎么反而伤心起来了呢?”

李老夫人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在雅萍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同时道:

“君儿,闰英,你们都起来,坐下。坐在你们的父亲旁边,作最后一次的团聚。”

两个人都为之一怔,他们实在不明白这“最后的一次团聚”是什么意思。

但是李老夫人的神思很清楚,很庄严,绝不会是语无伦次,想必一定有原因的。

他们也并坐在供桌的另一侧,李老夫人长吸了一口气道:“英儿,你一定很奇怪,你公公已经过世多年,为什么还要另外设祭,没有写在祖宗的牌位上?”

卢闰英不敢问,李老夫人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继续道:“不止是你不知道,连君儿也不会知道,他小的时候,每逢春秋家祭的时候,在家祠中磕过头后,我一定另外设祭,祭他的父亲,好象是多此一举。”

李益道:“儿子以为这是我们一家人再行私聚的意思。”

李老夫人叹了口气:“那是别人问起来,我对他们的回答,实际上另外是有一重深意的,而且也是你父亲自己临死的要求。”

李益又是一怔。李老夫人的神色转为黯然,又轻叹了一声道:“你父亲是个很聪明的人,天分又高,读书也是过目不忘。在他们的兄弟伙中,不作第二人想,可就是命中注定难以富贵,仕途失势,乡试之后,京试就是难以入第,倒是比他笨的兄弟们,居然一个连一个的上去了……。”

李益插口道:“爹留下的文章,儿子自幼就拜读再三,写得实在是好,清灵飘逸,只是出世意味太深,只合于闲云野鹤为侣,不是碌碌中人……。”

李老夫人道:“就是这话,你大伯已经在京中拜相,曾经劝他稍微留意一下实务,否则说不必来赴试,科举本就是仕进之途。不是求仙之径……。”

“这话也不错。”

李老夫人看了他一眼苦笑道:“连你都这么说,那就怪不得你大伯说他太固执了,他听了你大伯的话很不服气,说那些考官总不会都是瞎了眼睛,总有一个能赏识他的才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