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葵花向日倾(第4/7页)

邹阳习惯性去捏她下巴,“你究竟有多少量?”

她略微吃力地甩开他的手,只是摇头,不说话。她觉得身体和意识仿佛隔了什么,渐渐分崩,失去控制。

邹阳慢慢靠近她,找出她的MORE给她点着,说:“来一根?”

苏棣棠依旧摇头拒绝,邹阳猛地抱起她来扛在肩上,“我告诉过你,走着瞧。”

苏棣棠已经不清醒,酒精几乎要把她全部烧成灰烬一般,但是模糊里她看见顾骆凡冲进来,听见各种尖锐刺耳的声音,听见混乱的脚步和喊叫,听见女孩的尖叫,听见……后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仿佛在下落,不断下落,空空茫茫。她忘记她要找什么了,她拼命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开始恸哭,眼泪冲开了双眼,那已经是早晨的阳光。

她在医院里醒过来,父亲一巴掌打过来,她没有吭声。这一切,就这样直接地落在一旁顾骆凡和路菡的眼里。

顾骆凡在斗殴里多处受伤,没有更严重是路菡报了警。她在与顾骆凡分开之后突然想起要送给他的书忘了给,追出校门,却远远看见苏棣棠跳上了他的单车。于是,她做了这俗气的决定,跟踪。

在父亲离开病室去给顾骆凡的父母道歉交涉时,苏棣棠冷静地拔掉手上的输液针,掀开被子踩上鞋子就走。

顾骆凡要起身,被路菡压住,“我去。”

她带着略微有些复杂的心情走上弥漫来苏水味的医院走廊,苏棣棠已经飞快地转过了墙角,她连忙跟了上去。她每天看到的苏棣棠,是落拓不羁自由散漫的样子,可是就在这一夜之间,她看到一个她从不可能涉水而过的另一端世界。她的脚步停在墙角,因为苏棣棠停在了父亲和顾骆凡父母的面前。

她抬着头看他们,眼神里有从没有过的坚定的意思。她说:“我和你们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

“你怎么保证?你如果能保证,他就不会差点就被打到没命了。”

“我不会再见他,绝对。”苏棣棠说完,却没有看自己的父亲一眼,径直出了医院。正午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把这庸碌的城市照亮到苍白而寂静。她坐在路边石台上,掏烟来抽,刚刚点着贴近唇边,不觉皱了皱眉,用力弹掉烟头,凑近鼻子闻了闻,愣了一下,开始撕卷烟纸,万幸。

曾经,她因好奇问过顾澍旸,为什么这么多对手,唯邹阳与他若有血海深仇一般。顾澍旸说因为他们找学生收保护费被他撞见,他多管了闲事,于是水火不容起来。可是现在,她明白顾澍旸知道的还有其他,他以为他走了所有人都会安全。在这一瞬间,苏棣棠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有关青春的选择或许真如顾澍旸临走时所说,仅仅是一段弯路,彻头彻尾都是错了。

于是,她消失了,不在夜店,不去学校,亦不回家。没有人看见她,就像她同样看不见父亲每天看着她留下的字条“我很快回来,然后好好学习离开这里”发愣,端起酒杯又放下,眼角被酒精催生出的坚硬皱纹刻满了凝重。

他后悔自己没有打死她,他恨她太像自己。

因而她也看不见每天等在校门外的顾骆凡,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眼角还留着淤青,对于这样好看的男孩子真是致命伤。可是路菡每次放学看见他,都觉得他等待的样子狼狈但依旧好看。

终于在吃饭的时候,路菡同他开口说起她,“我看到她跳上你的车,觉得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这么吃惊。可是顾骆凡,你是有多喜欢她能去用你书呆子的脑袋去送命!”她忽而觉得有些委屈。

顾骆凡只是笑,笑容之下分明是放不下的一颗心。他想她一定是在躲避他,在完成她对两个家庭的承诺。

而这承诺完成得惊天动地,沸沸腾腾。

在苏棣棠消失半个月之后,她被警察护送回家,几乎瘦到脱相,趴到床上就睡着了,留下父亲与警察面面相觑。

第二天,晚报出现了有关高中女生协助警方抓捕贩毒团伙的新闻,苏棣棠的侧脸特写出现在定焦镜头前,父亲拿着报纸,看着在厨房做饭的女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们有太久没有说话,以至于忘了要怎么发音,怎么开口。

再回学校的苏棣棠俨然从问题学生变成了典型人物,最让路菡吃惊的是她竟然做作业了。“你这回,减了肥,学了习,出了名,一样都没落下。”可是她更想问问苏棣棠,如果你的跟踪被发现,那么后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