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之青螺髻(第6/9页)
我推开键盘,疯了一般的跑出了书房,冲到洗手间,用凉水狠狠的冲自己的脸。那些花瓣宛如冰雪,在水中渐渐融化了,却染得水池一片嫣红。我抬头对着镜子,惊魂未定的喘息着。
我勉强安慰着自己,这是一个恐怖小说家要付出的代价。多少次我在恶梦中惊醒,都只能对着镜子平息自己,然后将那些最恐怖的梦境不动声色的述诸笔端。
我望着自己的脸,它毫无血色,带着神经质的表情躲藏在一头如云的秀发里,我忍不住怜惜的伸出手,轻抚着镜子。这个镜中如公主一般美丽的女子,为什么要过着这样一种梦魇般的生活,为什么如此残忍,哪怕是对自己?
我的手在冰凉的镜面轻轻滑过,指尖突然一涩,似乎触到了某种柔软湿滑的东西——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那只能是人类的皮肤。
我愕然缩手,手腕却被种冰凉枯瘦的物体死死抓住——那是一只来自镜中的手。
镜子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动,一股阴冷之气宛如脱了拘束,猛地从镜后直扑上来。一个巨大的阴影仿佛张开两张巨大的黑翼,将我死死压在墙上。
我挣扎着,高高的发髻摇散,在水池里被染得血红,镜中突然变得一片模糊,宛如冰水解冻般光影氤氲,雾气散去,我清楚的看到那张灰垩色的脸再度一点点浮出水面。
那是我自己的脸,却少了那头长发,头皮上光滑而惨白,宛如在水中泡了过久的鱼腹。我不知为什么想起《我是猫》中那句话,就算是美人,秃着头也是无比诡异的。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祈求着自己能从梦魇中醒来。
镜中那头颅四下转了转,抬头对我微微一笑。
我被这古怪的笑容怔住了,一瞬间似乎反而冷静下来。我听到那颗头颅轻轻的叫了声:“姐姐。”
“是你!”我叫道:“曼殊沙,是你!”
那颗头颅上下运动了几下,似乎是在点头,她笑道:“姐姐你害怕了?你忘了上次我来找你的时候,你对我做过什么?”
我沸腾的血液逐渐变冷,脑海中一声尖锐的嘶鸣,宛如又一道尘封的大门被生生撕开。痛楚和惊怖中,我渐渐回忆起来了。
那是我绞尽脑汁,思索上一部小说的结尾的时候,妹妹来看我了。我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中找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递给她一杯水。
妹妹的脸色有些不自在,尽量将目光从我的头顶移开,四下打量着:“姐姐,你的房间真够空的。不过这些花很好看,嗯,和姐姐的名字一般。”
我知道她说的是桌上那一大把血红的曼荼罗花。
我笑着说:“曼荼罗终归是尘世间的花朵,曼殊沙却只在传说中,看来我们两的命运从起名那天起就注定了。”
妹妹的笑得有些尴尬,她岔开话题,说就要结婚了,来这里是给我送上喜帖。
我说,恭喜你,新郎就是那个千鹤的诗人?
妹妹一笑,脸整个红了起来,宛如一朵嫣红的曼陀罗花。我深深叹了口气。
妹妹问道:“姐姐为什么要叹气?”
我淡淡道:“传说诸神见了最美的人,不是赞美而是叹息。”
妹妹的脸更红:“这是……姐姐你怎么知道?”
我笑了笑,柔声道:“这是他写给你的诗,姐姐什么都知道。”
妹妹半天说不出话,最后道:“姐姐收到喜帖我就先回去了,那天务必赏光。”
她要起身,却被我止住了:“等等,姐姐有一件礼物给你。”
我打开衣橱,里边挂满了华丽的礼服,当然我一次也没有穿过。我精心的挑选出最美丽的一套,问道:“妹妹,你觉得怎样?”
妹妹喃喃道:“很漂亮,难得让姐姐破费。”
我笑了笑:“值得的。”然后抬手将它撕成碎条。
妹妹目瞪口呆:“干吗撕了它?”
我一面将手上的碎条编成一根绳子,一面微笑道:“你还记得豌豆公主的故事么?”
妹妹喃喃道:“记得,还是你讲给我听的,不过是个童话,可是……”
我摇摇头:“姐姐却相信那个故事是真的。真正的公主能够感到睡床上的一粒豌豆,无论隔着多少垫子都一样。而妹妹,你的肌肤和公主一样娇嫩,只有最昂贵的衣料才不会划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