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皮肤下的头骨(第16/19页)

“那你有没有想过?会是罗尼·辛克莱,还是乔迪·奇泽姆?”邓肯突然变换话题,长凳发出嘎吱的声音。

不等詹米回答,他就继续说下去,但是他的语气说明了他之前说过这些话。我想他是在说服詹米,还是在说服自己——或者只是复述事实,帮助他们两个人做决定。

“辛克莱确实是个箍桶匠,但是乔迪是个好人,节俭、肯干,而且还有两个儿子。辛克莱没有结婚,所以刚开始不会需要太多东西,但是……”

“他会需要车床和工具,需要铁器和晾干的木头,”詹米插话说,“他能够睡在店铺里,没错,但是他也需要有店铺才能睡。而且我想,置办箍桶店铺的所有东西会花很多钱。乔迪会需要些食物来养家,但是我们能从这里给他提供;而且,他刚开始只需要几样小工具——他应该有斧头吧?”

“有的,他会从他的仆人契约中得到斧头,但现在是耕种的季节了,麦克杜。要犁地……”

“那我很清楚,”詹米有点暴躁地说,“一个月前我才犁了五公顷的土地,并种下了玉米。”一个月前,邓肯正在河场过得舒适自在,在酒馆里闲聊,训练他那匹新得到的马。我听出了这半句未说出的话,邓肯也听出来了——那种明显的沉默和话语一样大声。

长凳发出嘎吱的声音,然后邓肯又温和地开口说话了:“你的姨妈让我给你带来了一件小礼物。”

“噢,是吗?”他声音中的那种怒意变得更明显了。我希望邓肯足够聪明,能够注意到。

“一瓶威士忌。”邓肯的声音中带有笑意,而詹米只是勉强地笑了笑。

“噢,是吗?”他又用完全不同的语气说,“那真是特别体贴啊。”

“她非让我带来。”邓肯站了起来,长凳又发出很大的声音,“跟我去拿过来,麦克杜。喝点小酒不会让你心情不好的。”

“是的,不会。”詹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沮丧,“我昨晚没有睡觉,我现在脾气差得就像发情的野猪。很抱歉我有些失礼,邓肯。”

“哎哟,别那么说。”外面传来手拍肩膀发出的柔和声音,然后我听到他们一起朝庭院那头走去。我走到窗户边看着他们。个子较矮的邓肯挥手解释着什么,詹米偏头听着他说话,头发在落日的余晖中闪亮着深红褐色的光芒。邓肯那只独臂的动作打乱了他步伐的节奏,所以他忽走忽停,就像个巨大的木偶。

我心想,要是詹米没有发现他,为他找个地方生活,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独臂的渔民无法在苏格兰立足,他或许只有乞讨。或许会饿死。或者依靠偷盗生活,最终被绞死,就像盖文·海耶斯那样。

但这里是新世界,就算在这里生活有风险,但至少意味着有机会生活下去。难怪詹米会因为不知道把最好的机会给谁而发愁——给箍桶匠辛克莱,还是给农夫奇泽姆?

附近有箍桶匠将会很有用,这会让弗雷泽岭上的人们不用长途跋涉,去十字溪或亚弗埃斯波罗取用来装松脂和沥青的桶,然后用来装腌肉和苹果酒。但是,即使只购买最基本的东西,置办箍桶店也会很贵。但是也要考虑还不知道名字的奇泽姆的妻子和两个小孩——他们现在的生活怎么样?没有帮助他们会变得什么样?

邓肯目前已经找到了阿兹缪尔监狱的三十个人。盖文·海耶斯是第一个,我们已经为他做了我们能够做的事情,安全地送他去了天堂。还有两个人已经死了,一人死于热病,一人是被淹死的。有三个人已经完成了他们作为契约仆人的期限,带着斧头和一套衣服——这是他们最后的报酬——设法为自己寻找立足点,索要偏远地区的土地,然后在那里建设小家园。

至于其他人,我们至今带来了二十个人,在詹米的资助下安置在河边的优质土地上。另外还有个低能的人,但是他受雇于另外一个人,因此也挣得了生活费。安置他们花费了我们所有的资源,用光了我们为数不多的现金——这些现金是靠我们还不存在的庄稼收成换来的——还让詹米在十字溪惊险地走了一遭。

詹米此前在十字溪召集了所有的熟人,从每个人那里借来少量的钱,然后带着那些钱去了河边的酒馆,在那里赌了三个晚上,最终将那部分钱翻了两番——然后我过了很久才得知,他在赌博过程中险些被人用刀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