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里堡(第13/18页)

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上尉吃了一惊,退后一步对着小伙子眨了眨眼睛:“没有,孩子,你搞错了。啊,我只是——”

“浑蛋!骗子!你这魔鬼的儿子!”小詹米气愤得一反常态,一步步逼着那上尉,喊出了他听到过的所有骂人的话,不管是盖尔语还是英语。

“嗯啊,”小伊恩在詹米耳旁哼哼起来,“嗯啊,嗯啊!”听着疑似一场大规模尖叫的前奏,惊慌失措的詹米立刻放开匕首,一下子把大拇指塞进发出声响的那张湿湿软软的小嘴巴。那婴儿无牙的齿龈猛地夹住他的拇指,差点儿没把他疼得大叫起来。

“滚!滚!滚出去!不然我杀了你!”小詹米扭曲着愤怒的小脸,朝上尉叫嚷着。那英国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床前,仿佛想求詹妮劝退那不肯妥协的小冤家,而詹妮却闭着眼睛像个死人似的一动不动。

“我下楼去等我的手下。”上尉勉强维护着他所剩的尊严,说完退出房间,匆匆合上房门。敌人一经消失,小詹米便跌倒在地,无助地抽泣了起来。

詹米从衣橱门缝窥见英尼斯夫人看着詹妮,开口似要提问,只见詹妮突然如死而复生一般从被子里弹起,怒目而视,手指按住嘴唇责令她闭嘴。小伊恩狂吮着詹米的拇指,为无法得到实质性的养料而低声咆哮。

詹妮侧身坐到床边,等待着。英国兵轰轰隆隆地在房子里忙上忙下。虚弱的詹妮颤抖地向藏着她的男人们的衣橱举起一只手。

詹米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这是必须要冒的风险。他沾满口水的手已经湿到了手腕,婴儿沮丧的低吼变得越来越响。

他跌撞着爬出衣橱,大汗淋漓地把婴儿送到詹妮怀里。只消一个动作,詹妮立刻敞开胸脯,把那小脑袋按在了乳头之上,她俯身揽住那小小的被包,将其保护了起来。转眼间那刚刚要放大的哭叫声一下子消失了,转而变为强劲有力的无声的吮吸。詹米倏地一下坐倒在地,恍惚感觉膝盖背后划过了一把利剑。

衣橱打开时小詹米从地上坐了起来,此时仍旧满脸疑惑的他分开两腿靠在门上,看看他母亲,又看看他舅舅,再回头看看他母亲。英尼斯夫人跪在他的身边急切地对他耳语着,然而那泪湿的小脸上见不到任何领会的意思。

当窗外响起人声和马具的声响,暗示了英国兵终于撤离时,小伊恩已经吃饱喝足,在母亲怀里打起了呼噜。詹米隐蔽地站在窗口,望着人马远离。

寂静的屋里只剩下英尼斯夫人喝着威士忌的声音。小詹米坐到母亲身边,脸颊贴着她的肩膀。詹妮自从抱起她那新生的婴儿就一直没有抬过眼睛,此时她仍旧坐在那里低头俯视着膝上的孩子,散落的黑发遮住了脸庞。

詹米上前摸了摸她的肩膀。她身上的热量令他一怔,似乎久已习惯于阴冷恐惧的他,一旦触摸到另一个同类反倒感觉陌生而不自然。

“我下地洞里躲会儿,”他小声说,“天黑了就回山洞去。”

詹妮点点头,没有抬头看他。他发现她头上有几丝白发,在头顶分披向两边的地方闪着银光。

“我想……我不该再过来了,”他最后这么说,“这段时间。”

詹妮什么也没说,只是又点了下头。

既因其血得称为义

结果,他还是又回了一次家。连续两个月,他很隐蔽地躲在岩洞里,几乎不敢夜出狩猎,因为英国兵仍在附近逗留,驻扎在科马尔。他们白天以八到十人为单位外出巡逻,面面俱到地梳理着乡村的脉络,掠夺所剩无几的财物,破坏他们用不上的一切。凡此种种,全都倚仗着英格兰王冠的福泽。

他住的洞穴隐藏在一座小山上,山脚下有一条小道经过。只是一条粗陋的土路,最先为野鹿的足迹所开辟,现在用得最多的仍旧是鹿群,而一头愚蠢的雄鹿常常会探头探脑地靠近洞穴,进入他的嗅觉范围。风向适宜的日子,他会看见一小群红鹿走过小道,有时候第二天会在暴露的泥土里找到新鲜的足迹。

对于为数不多的在山里做生意的人,这也是条有用的小道。近来的风向总是背向他的山洞,因而他不指望能见到鹿。他躺在洞口的地上,晴朗的日子里有足够的光线透过倒挂的金雀花和花楸的枝叶,照射到这里,供他阅读。可读的书并不多,但杰拉德从法国寄来的礼物里总会夹带上几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