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尔的日记(第39/63页)
“我想我们肯定有什么误会,”他在大喊——只不过用的是英语,等到稍后才反应过来,换成了法语。村民们就这么看着他被人领着爬上小山,有些人画着十字,有些一脸嘲笑。周围没有宪兵的影子。没有法官,也没有其他执法人员。看起来,这就是乡下所谓的“司法”。他们还说巴黎人不文明呢。
那个人当然就是拉多克。我在山上俯视着被人用绳索牵着、准备上绞架的他,一时间很难相信他曾经是个刺客。难怪刺客组织会跟他划清界限了。
我掀开长袍的兜帽,甩了甩头发,然后轻蔑地看着站在一旁,用崇拜的眼神盯着我的伯纳德。
“他们来了,小姐,”他说,“就像我先前保证的那样。”
我提起钱袋的带子,放进他的手掌里,但等他收拢手指时,我又飞快地抽走了钱袋。
“你确定是他么?”我问。
“就是他,小姐。他用的名字是‘杰拉德·毛尔斯’。他们说他想从一个老太太手里骗钱,但还没脱身就被逮住了。”
“然后就被判了死刑。”
“没错,小姐;那些村民判了他死刑。”
我短促地笑了一声,回头看去,发现押送犯人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山脚下,正朝着绞架前进。我为拉多克的堕落摇起头来:或许为了这个世界着想,我还是让他死掉的好。毕竟就是他曾经想杀死我和我母亲。
韦瑟罗尔先生在我离开前说的那句话再次浮现于我的脑海。“如果你找到他的话,帮我个忙,别把他带到这儿来。”
我当时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他。“这又是为什么呢,韦瑟罗尔先生?”
“噢,有两个理由。首先,因为这儿是我们的藏身处,我不想让那个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知道这地方,以免泄密。”
“那第二个理由呢?”
他不安地动了动,然后伸出手,挠了挠他的断腿——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动作了。“另一个理由是,我想过很多关于拉多克先生的事。这么说吧,或许多得接近病态了。而且我觉得这是他的错,”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而且也是因为,你知道的,他想杀你和朱莉,这件事我一直没能彻底释怀。”
我清了清嗓子。“韦瑟罗尔先生,你和我母亲之间有过些什么吗?”
他笑了笑,摸了摸鼻子。“小埃莉斯,绅士是不会泄密的,这你应该清楚。”
但他说得对。这个人袭击过我们。我当然会把他救下绞架,但这是因为我有事要问他。可在那之后呢?我真的打算复仇么?
仍在宣称自己无辜的拉多克被人拽向山顶,一群女子以杂乱的队列跟随在后。冬日青灰色的天空勾勒出山顶那座绞架的轮廓。
“她们在干嘛?”我问伯纳德。
“她们是不育的已婚女人,小姐。她们觉得摸一摸死刑犯的手能帮助她们怀孕。”
“你们真够迷信的,伯纳德。”
“这不是迷信,因为这些都是真的,小姐。”
我看着他,突然很好奇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伯纳德这样的人到现在还仿佛活在中世纪?
“小姐,您是想救毛尔斯先生吗?”他问我。
“的确如此。”
“噢,那您最好动作快点,他们已经开始了。”
什么?我在马鞍里转过身,恰好看到其中一个身穿皮革短上衣的人扯开凳子,拉多克的身体落了下去,绞索也随之收紧。
“上帝啊。”我感叹了一句,随后俯下身,驾着马朝绞架飞驰而去,我的头发在身后飘荡。
拉多克在绞索上奋力挣扎。
“驾!”我催促着我的马儿,“快啊,挠挠!”我朝着绞架接近的同时,拉多克悬空的双腿也踢打不止。我拔出剑来。
我放下缰绳,在马鞍上站直身子,此时距离绞架只有几码的距离。我把剑从右手交到左手,将武器横在身前,紧接着甩出右臂。我的身体向右倾斜到危险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