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尔的日记(第38/63页)
“哎呀哎呀,”他续道,“看起来这个红发娘们还带着剑,”他晃了晃刀子,“这位小姐,你要剑做什么呢?”
我叹了口气。“噢,我不知道。也许需要切奶酪?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把剑给我,”他说,“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其他酒客瞪大眼睛看着我们。其中几个开始轻手轻脚地离开酒馆,他们察觉到这位访客不太可能自愿放弃她的武器。
而我装作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把一只手伸向长袍。土豆鼻用匕首做了个威胁式的戳刺动作,但我摊开双手,然后缓缓地拉开长袍。
我在长袍下穿着一件皮革束腰外衣,腰间是我的佩剑的剑柄。我把手伸向剑柄,目光不离土豆鼻的双眼。
“用另一只手。”土豆鼻说着,为自己的机智咧嘴一笑,匕首继续做着威胁的动作。
我照做了。我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剑柄,剑身缓缓地滑出剑鞘。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我的手腕飞快地一动,将整把剑抽出鞘来。剑柄前一刻还在我左手的两指之间,下一刻就不见了踪影。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在几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土豆鼻瞠目结舌地看着那把剑原本所在之处,然后目光急转,看向落向他握住匕首的那只手的剑刃。他连忙抽回手臂,剑刃在沉闷的响声中嵌进木板,在那儿微微摇晃。
土豆鼻的嘴角浮现出胜利的笑容,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放松了警惕,匕首也指着错误的方向,给了我足够的空间迈步向前,扭转身体,将前臂狠狠砸在他的鼻子上。
鲜血从他的鼻子泉涌而出,他也双眼翻白。他的膝盖撞到了地板,然后倒在地上,又摇摇晃晃地想要起身。我走上前,用靴子踩住他的胸口,本打算轻轻把他推开。但转念一想,我又改了主意:我后退半步,然后照准他的脸踢了一脚。
他脸朝下倒在地上,仍有呼吸,但已经不省人事。
酒馆里一片沉默,而我向伯纳德招招手,又取回了我的剑。我把剑收回鞘里的时候,伯纳德已经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别担心,”我对站在几英尺外、一脸紧张的他说,“我不会伤害你的——除非你打算叫我红发娘们。”我看着他,又说:“你打算叫我红发娘们么?”
和土豆鼻相比,伯纳德更年轻,个子更高,身材也更加瘦削。他猛地摇了摇头。
“很好,那我们就出去谈吧。”
我扫视周围,确认没有其他挑战者——顾客、老板和女招待显然都饶有兴趣地打量脚边的地面——然后我领着伯纳德走出酒馆。
“很好,”到了酒馆外面以后,我说,“我听说你可能知道我的一位朋友的下落——他的名字是毛尔斯。”
1789年1月14日
在鲁昂郊外的某座小山顶上,三个身穿皮革短上衣的农场工人正在高声谈笑。他们喊着“一、二、三”的号子,将绞架抬上了一个低矮的木制平台。
其中一个工人将一张三条腿的凳子放到绞架下,然后弯下腰,帮着两位同伴给固定绞架的木框钉上钉子,有节奏的敲打声随风传到骑着马的我耳中。我给这匹漂亮又安静的骟马取名为“挠挠”,以纪念我们那条心爱但早已离世的猎狼犬。
山脚是座村庄。它很小,只是散落在棕色的泥泞广场上的十几栋破旧棚屋和一座酒馆,但它仍旧是座村庄。
冷冽的暴雨转为同样冷冽的细雨,刺骨的寒风刮了起来。等待在广场上的村民们裹紧围巾,扣上领口的纽扣,等待着今天的消遣:公开绞刑。还有什么能比绞刑更棒的呢?当寒霜蹂躏田地里的谷物,地主提高租金,而国王又打算推行新税的时候,没什么比一场精彩的绞刑更能鼓舞人心的了。
那栋我猜想应该是监狱的建筑里传来一阵噪音,冻得瑟瑟发抖的看客们转过身,看到一位头戴黑帽,身穿长袍的神父走了出来,以浑厚而庄严的嗓音读着圣经。一位狱卒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段绳索。而在另一边,有个双手被捆住,头上带着头罩的男人摇摇晃晃地穿过泥泞的广场,脚下不时打滑,同时漫无目标地大声抗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