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灰烬落于干草之上(第38/47页)

艾雯缓缓地恢复了知觉,虽然脑子里仍旧是一团迷雾,但她还是依靠勉强恢复的一点理智,阻止自己睁开眼睛的冲动。继续伪装成不省人事的样子并不难。她的头瘫软地靠在一个女人的肩膀上,就算是她用尽力气,也没办法挺起脖子。这是两仪师的肩膀,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能力。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塞满了羊毛,迟缓的思维不停地在原地打转,四肢依旧麻木得没有知觉。

她本来被河水浸透的羊毛骑马裙和斗篷都已经干了,当然,用至上力很容易做到这一点,不过她们会烘干她的衣服,应该也不是为了让她更舒服。她实际上正坐在两名姐妹之间的夹缝里,一名姐妹的身上用了花朵香水,两个人各用一只手扶着她的身体。根据她们晃动的节律和马蹄敲击石板地面的声音判断,她们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艾雯小心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这辆马车的窗帘都被紧紧地系住,但一股垃圾的臭味让艾雯不由得希望她们能把窗帘都拉开。

垃圾,而且还在腐烂!塔瓦隆怎么会沦陷到如此境地?仅是这种对市政管理的疏忽就足以让爱莉达倒台。从窗帘的缝隙间透射进来的月光,让艾雯能够依稀辨认出对面的马车后座上还坐着三名两仪师。实际上,即使艾雯感觉不出她们的导引能力,也能清楚看见她们披肩上的流苏。在塔瓦隆,不是两仪师的女人披戴有流苏的披肩肯定会遭遇不愉快的事情。让艾雯感到奇怪的是,左边的那名姐妹仿佛在努力朝马车的角落里蜷缩,好远离另外两个人,而那两个人虽然没有缩起身体,却紧靠在一起,仿佛也要避免和那一个两仪师发生什么关系。这实在是很奇怪。

艾雯突然察觉到,自己并没有被屏障,虽然她依然处在全身麻木的状态,但这种疏忽还是不可原谅的。她们能感觉到她的力量,正如同她能感觉到她们的。这五个人都不算弱,但艾雯相信,如果自己的动作够快,应该能一举制服她们。真源如同巨大的太阳,正在她视野的边缘放射出辉煌的光芒,召唤着她。但第一个问题是,她是否敢这么做?现在她思考的时候,仍然如同在齐膝深的泥浆中跋涉,而且她并不肯定自己是否能真的拥抱阴极力。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只要她开始行动,她们一定立刻就会察觉,最好能够再恢复一点。第二个问题是,她还敢等多久?她们迟早都会屏障她。艾雯试着活动自己硬皮靴中的脚趾,脚趾顺从地动了,这让她感到一阵惊喜,生命似乎正缓缓地返回她的手臂和双腿上,她觉得现在也许能抬头了,尽管动作还可能不太稳定。她们给她灌下的药剂正在逐渐失效,但她还要等多久?

但局势的主导权很快就不属于艾雯了,坐在马车后座中间的那名黑发姐妹向前俯过身,狠狠地掴了艾雯一掌,让她一下子倒在一直倚靠的那名姐妹的膝头,艾雯的手自动地伸向她刺痛的脸颊,假装昏迷的努力就此失败了。

“不需要这样,嘉德琳。”一个粗哑的声音在艾雯头顶响起,也是发出这个声音的人又将艾雯扶了起来。现在艾雯的确能撑住自己的头了,那么,打她的就是嘉德琳·亚鲁玎,一名红宗。确认俘虏她的人到底是谁当然很重要,但艾雯对嘉德琳的了解仅限于她的名字和所属宗派。扶起她的姐妹是一名金发女子,艾雯并不认识她那张被月影遮住的面孔。这时她还在说话:“你给她喝太多叉根茶了。”

一阵寒意掠过艾雯全身,这就是她们给她喝的东西!艾雯拼命在大脑中搜索奈妮薇告诉过她的一切关于这种邪恶药剂的信息。她的思维还是相当迟缓,不过比刚才好多了,她能确信,奈妮薇说过这种药剂的效果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逐渐退去。

“我给她服用的量刚刚好,菲兰娜。”那名抽打艾雯的姐妹冷冷地答道,“而且,你也看到了,它失效的时间刚刚好。我想让她在到达白塔时恢复走路的能力,我可不打算再扛着她了。”她瞪了一眼坐在艾雯左边的那名姐妹,后者摇摇头,引得镶缀在她细辫子上的小珠发出一阵轻微的撞击声。她是普里陶·耐拜珍,一名黄宗两仪师,她总是竭力逃避教导初阶生和见习生的工作,而且从不掩饰自己对这类工作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