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灰烬落于干草之上(第20/47页)
佩维拉泰然地承受着她的瞪视,现在苏塔玛直视别人的目光里,似乎总是充满了责难。不管是否觉得坐立不安,佩维拉明白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虚实,这个女人会像猎鹰一样从空中扑向软弱的猎物。“我看不出嘉德琳有什么必要违背你的命令,隐瞒她所知道的一切,你也不可能相信塔娜会对爱莉达产生怀疑。但许多事情都会被刻意隐瞒。”塔娜并没有公开自己的怀疑,恰恰相反,她一直谨慎看守着自己对爱莉达的看法,就如同猫看守老鼠洞。“但姐妹们还是会从她们的眼线那里得到讯息,我们不能阻止她们知晓发生过的事情。我很惊讶,这件事竟然这么久才被这里的人知道。”
“就是这样。”佳纹达一边说,一边抚平了裙摆上的褶皱,除了巨蛇戒以外,这名面孔棱角分明的女人没有佩戴任何珠宝,她深红近黑色的长裙上也没有任何装饰。“只要我们努力工作到手指流血,所有事实迟早都会被挖出来。”说完,她就紧闭上嘴,仿佛狠狠地咬住了什么东西,但她的声音中却仿佛流露出满足的意味。这很奇怪,就佩维拉所知,她一直都是爱莉达膝头的小狗。
苏塔玛的目光集中在佳纹达身上,片刻之后,佳纹达的脸颊上涌起一片红晕。也许是为了回避和苏塔玛的对视,她长饮了一口茶。当然,她手中的杯子,一只雕刻着老虎和鹿的锻金茶杯,也充满了苏塔玛现在的风格。这名尊主只是保持沉默,但佩维拉看不出她盯着的是佳纹达,还是佳纹达身后的某个地方。
当嘉德琳带回讯息,说盖琳娜也死在杜麦的井时,苏塔玛几乎是在一片喝彩声中取代了她的位置。作为一名宗派守护者,苏塔玛拥有非常良好的名誉,至少在她参与到那些不幸的事件因而垮台前是这样。现在许多红宗姐妹都相信,她们在这个时刻需要一名手段强硬的尊主。盖琳娜的死让佩维拉感到肩头卸去了一副重担——尊主竟然是暗黑之友,这实在是太让人头痛了!但她对苏塔玛也不放心,现在她显得有些……过于……狂野,有些过于不可预测,她是不是完全疯了?但在这个时候,整个白塔的人大概都有这样的问题。有多少姐妹已经完全疯了?
仿佛是感觉到了佩维拉的想法,苏塔玛又转而不眨眼地盯住了她。佩维拉没有像佳纹达那样脸红或者吃惊,但她发现自己的确正希望杜海拉能在身边,多一个宗派守护者,至少能分散一下尊主的注意力。她希望自己能知道杜海拉去了哪里,要去干什么。反叛军的营地就在塔瓦隆城外。而一个星期前,杜海拉乘船离开了,就佩维拉所知,她没有对任何人留下任何一句话,甚至没有人知道她是向南还是向北去了。这些天里,佩维拉已经开始怀疑所有人和几乎所有事情了。
“你召我们过来,是因为那封信里的内容吗,尊主?”佩维拉终于开了口,她毫不退却地和苏塔玛对视着,不过她也很想长长地喝一口手中金杯里的茶,最好盛在杯子里的不是茶,而是葡萄酒。她刻意将杯子放在椅子的窄扶手上。对面这个女人的目光让她觉得仿佛有蜘蛛正在自己的皮肤上爬来爬去。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苏塔玛的视线落到放在膝头的那张信纸上,因为被她的手按住,那张纸才没有再卷回卷筒状。这是一张由鸽子寄送的薄信纸,覆满信纸的小字清晰地从纸张背面透了出来。
“这是萨莎勒·安德利寄来的。”听到苏塔玛的说明,佩维拉怜悯地瑟缩了一下;佳纹达则不明所以地嘟囔了一句。可怜的萨莎勒。苏塔玛没有任何同情的表示,只是继续说着:“那个该死的女人相信盖琳娜是逃掉了,这封信里提到了她。除此之外,信中大部分内容只不过是证实了我们从托薇恩在内的其他管道得到的讯息。她竟然还宣称,她正‘管理着凯瑞安城中的大部分姐妹’,却又没告诉我那些姐妹的名字。”
“萨莎勒怎么可能管理其他姐妹?”佳纹达连连摇头,脸上满是否认的神情。“难道她疯了?”
佩维拉一直保持着沉默,苏塔玛只有在愿意时才会给出答案,而且她极少对别人的问题做出回答。托薇恩早先寄来的信中也提到了盖琳娜,但完全没提到萨莎勒和另外两名红宗姐妹的情况。当然,她可能是因为觉得这件事太过难以启齿,即使是想一想这件事,也会让人骨鲠在喉般难受。无论用辞多么委婉,托薇恩在字里行间里还是将整件事的责任都推到爱莉达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