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猎杀(第8/11页)
博德克盯着吧台后面成排的酒瓶看了一会儿:“有咖啡吗?”
“只有速溶的,”她说,“没多少人来这儿喝咖啡。”
他摆了个苦脸。“那东西烧胃,”他说,“有七喜吗?”
朱厄妮塔把汽水摆在他面前,博德克点了支香烟:“桑迪还没来,对吧?”
“哈,”朱厄妮塔说,“我倒希望她能来。两个礼拜没来了。”
“什么?她不干了吗?”
“不,不是的,”酒保女说,“她去度假了。”
“又去了?”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个度假法,”朱厄妮塔开心起来了,他来似乎不是因为她儿子,她就轻松了,“我猜他们住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在这儿挣的钱只勉强够付活动房的租金。你也知道卡尔是不掏钱的。”
博德克喝了一口汽水,又想了一遍那个电话。所以也许电话里说的是真的,但如果就像那个贱人所说,桑迪耍这种把戏已经一年多了,那为什么他之前从未听说呢?也许他戒酒是好事。威士忌显然已经开始让他的大脑变成浆糊了。随后他瞟了一眼台球桌,考虑着在过去几个月中他还有可能犯糊涂的其它事情。突如其来的一阵凉意席卷全身。他吞咽了好几次才没把七喜呕出来。“她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她跟勒罗伊说她本周末回来。希望如此。那个抠门鬼不会雇新人的。”
“你知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那个姑娘很难讲,”朱厄妮塔耸了耸肩,“她说是弗吉尼亚海滩,但我很难想象卡尔会在海边晒两周太阳,你呢?”
博德克摇着头说:“实话告诉你,我想象不到那个狗娘养的会做任何事情。”他起身在吧台上放了1美元。“听着,”他说,“她回来你跟她说,我需要跟她谈谈,好吧?”
“当然,李,我会的。”酒保女说。
他出门之后,三个男人中的一个喊了起来:“喂,朱厄妮塔,你知道亨·马修斯是怎么说那个大脑袋混蛋的吗?”
14
停车场里一声车门响。卡尔睁开眼睛,看向房间另一头墙上的花果画。看钟还是清晨,但他已经全身是汗。他下床走进浴室,排空膀胱。他没有梳头、刷牙或是洗脸。他还穿着过去一周的那身衣服——紫色衬衣,肥大、闪亮的灰色西装裤。他把胶卷筒塞进裤兜,坐在椅子边上,穿上了鞋子。他想过把桑迪叫醒好赶路,但又决定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过去三晚他们都睡在车里。他觉得他欠她一个好觉,况且他们反正是要回家。现在没必要着急了。
等她起床的时候,卡尔嚼着雪茄,从口袋里掏出年轻士兵那沓钞票。他又数了一遍,想起一年前他们穿过明尼苏达南部的那个时候。他们只剩下最后3美元了,那个夏天他们旅行开的1949年产雪佛兰汽车,散热片又破了个洞。他想办法用一罐随身带着以备此类急需的黑胡椒暂时补上了漏洞,这个招数是他有一次在卡车休息站听来的。就在它又快爆开之前,他们在高速下来1英里左右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乡下加油站,结果那天大部分时间就花在等修车上了。屁股兜里露出一包“红人”牌嚼烟的修车工一直在打包票,说有个调试老板昨天就想让他弄好,等他做完马上就帮他们修车。“再等一会儿就好,先生。”每过该死的15分钟他就跟卡尔说一遍。桑迪也不来帮忙。她坐在车库门外的长椅上边锉指甲边戏弄那个可怜的混蛋,粉红色内衣若隐若现,让他无所适从,快被她逼疯了。
卡尔最终厌恶地放弃了等待,把胶卷从手套箱里拿出来,走进加油站后面的厕所,锁上了门。他在那个臭闷罐子里坐了好几个小时,翻看着一叠破旧的侦探杂志,那叠杂志就摆在脏得结痂的马桶旁边湿漉漉的地板上。每过一阵子他就听见前门轻轻响起铃声,宣布着又有一个顾客来加油了。一只棕色的蟑螂懒懒地沿着墙壁往上爬。他点了一支“狗屌”,想着也许能帮他活动肠胃,但他肚子里就像灌了水泥。他最多只能时不时滴几滴血。他肥胖的大腿都坐麻了。一度有人捶门,但他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座位,只是为了让某些衰人狗杂种洗小手。
他刚准备去擦流血的屁股,突然在一本湿软的《真实犯罪》上看见了一篇文章。他又坐回马桶上,掸掉了雪茄的烟灰。文章中的侦探在受访时称,他们发现了两具男性尸体,一具被塞在内布拉斯加州红云附近的一处排水管里,另一具被钉在堪萨斯州赛内卡外一处废弃农场的工棚地板上。“两具尸体相隔100英里。”侦探指出。卡尔一看杂志封面上的日期:1964年11月。见鬼,这篇文章已经是9个月之前写的了。他把这3页纸仔仔细细读了5遍。尽管侦探拒绝透露任何细节,但他表示从犯罪性质来看,很有可能这两桩谋杀案互有关联。因此,从遗体情况来看,我们觉得作案时间可能是1963年夏天,总之在那前后,他说。“嗯,至少你搞对了年份。”卡尔喃喃自语道。他们在第三次出行时干掉了那两个人。一个是落跑老公,渴望在阿拉斯加开始新生活,另一个是流浪汉,他们看见他在兽医院后面的垃圾桶里翻吃的。有了那些钉子,照片真是棒极了。工棚门一开就是个装满了钉子的咖啡罐,就像恶魔放在那儿的,知道卡尔总有一天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