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猎杀(第10/11页)
博德克点了支香烟,往楼下走去。他想象着自己的妹夫就坐在这儿,晒着太阳,汗如雨下,大饱眼福。这事很容易,女人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着,谁都能看见。卡尔似乎满脑子只有拍照片这一件事,博德克在想他有没有偷拍过这个邻居。虽然他不确定,但他觉得这种事肯定违反了什么法律。如果没有这样的法律,那就必须制定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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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日落者”时已经是中午了。桑迪11点起了床,在浴室里梳洗了一个小时。她只有25岁,但棕发里已经开始显露缕缕灰白。卡尔担心她的牙齿,它们向来是她的最佳招牌,现在却被香烟染成了难看的黄色。他还注意到现在她的口气一直很糟,不管吃了多少薄荷糖。她嘴里有东西开始腐烂了,他很确定。一回家他就得带她去看牙医。他讨厌去想诊费,但美好的笑容是他照片的重要部分,为所有的痛苦和折磨提供了必不可少的对比。虽然卡尔尝试了一次又一次,但只要拿出枪对着他们,就没有一个模特能装出哪怕一丝假笑。“姑娘,我知道有时候这很难,但如果想拍出好照片,我需要你看起来高兴一点,”每次他对某个男人做了让桑迪难过的事情,他就会告诉她,“想一想《蒙娜丽莎》那幅画。假装你就是她,挂在博物馆的墙上。”
他们刚开出几英里,桑迪就一脚刹车,停在了一家叫作“呱呱叫”的小餐馆前面。餐馆形状有些像印第安棚屋,涂着各种色调的红色和绿色。停车场几乎满了。“你他妈在干吗?”卡尔说。
桑迪熄火下车,绕到副驾驶座这边。“我一英里也不会再开了,除非吃到真正的食物,”她说,“这3天我除了糖什么也没吃。见鬼,我牙都快吃掉了。”
“老天爷啊,我们才刚开上路。”卡尔说,她转身往餐馆门口走去。“等等,”他喊起来,“我来了。”
他锁好车,跟着她进了餐馆,在窗边找到一个卡座。女招待端来两杯咖啡和一本溅上了番茄酱的破菜单。桑迪点了法式吐司,卡尔要了一份脆培根配菜。她戴上墨镜,看着一个穿着脏围裙的男人正试图往收银机上装一卷新纸。这个地方让她想起木勺子餐馆。卡尔环视着满屋子的人,多数都是农民和老人,还有几个疲惫的推销员,正在研究一份潜在客户名单。随后他注意到一名年轻男子,也许20出头,坐在吧台边吃着一块柠檬糖霜派。他身体结实,一头浓密的卷发。他的双肩包靠在身旁的吧椅上,上面缝着一面小小的美国国旗。
“怎么样?”女招待端来吃的以后,卡尔说,“你今天觉得好点吗?”他边说话,边用一只充血的眼睛盯着吧台边的男人,另一只眼睛盯着他们的车。
桑迪咽下食物,摇了摇头。她又往法式吐司上多倒了些糖浆。“关于这个,我们得谈谈。”她说。
“怎么了?”他问道,撕下培根片上糊掉的皮塞进嘴里。随后他从她的烟盒里拿了支香烟,在指间转来转去,把盘子里剩下的东西推向她。
她抿了口咖啡,瞥了一眼隔壁桌上的人。“回头再说吧。”她说。
吧台旁边的男人起身递给女招待一些钱。然后他把双肩包往背后一甩,疲惫地叹了口气,叼着牙签出了门。卡尔看着他走到路边,对着路过的车举起拇指。车子没停,男人开始懒懒地往西边走去。卡尔转向桑迪,对着窗户一歪头。“嗯,我看见他了,”她说,“又是个大牌。这种人满大街都是。跟蟑螂似的。”
卡尔看着马路上的交通状况,桑迪把东西吃完。他想到自己决定今天回家。昨晚的天兆足够清楚,但他现在又不确定了。多一个模特,就会破了三个“6”,但他们可能再开一个礼拜也碰不到另一个模样比得过那个男孩的。他知道最好别跟天兆耍花招,但接着他又回想起“7”是昨晚的房号。而且自从男孩离开,再也没有一辆车子经过。他现在就在外面,在烈日下想搭顺风车。
“好了,”桑迪用纸巾擦了擦嘴,“我现在能开车了。”她起身拿起手包:“别让那个混蛋等急了。”
(1) 汉克·威廉姆斯(Hiram “Hank” Williams, 1923—1953):美国知名创作型歌手。
(2) 在《圣经·启示录》中,666是“反基督者”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