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历故事集(第5/12页)
十二月,我收到一张邮戳是北极的圣诞贺卡,上面的内容告诉我,这一整年,出于某位办事员的失误,我的名字既不在“顽皮”的,也不在“好”的名单上[11]。这张贺卡底下的签名以S打头,可能是“圣诞老人”,但看起来更像是“斯蒂夫”。
一月的一天,我醒来时发现有人在我那小小的厨房天花板上漆了一行字:在帮助他人之前,请先保证你自己面具的安全。油漆的一部分滴落在了地板上。
二月,我去乘公交车,有个男人在车站与我搭话,给我看了他购物袋里的一座黑色猎鹰雕像。他请我帮助他,保证它的安全,不要被“胖人”找到,接着他看到我身后的某个人,迅速跑开了。
三月,我接到三封垃圾邮件,第一封说我已赢得一百万美金,第二封说我已被法兰西学院录取,第三封则告诉我,我已被任命为神圣罗马帝国的虚位元首。
四月,我在床边小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对他们的服务表示了歉意,还向我保证说,从今往后,宇宙中的所有错误都将被永远修正。“我们对给您造成的所有不便感到十分抱歉”,纸条上写了这么一句。
五月,我又收到了一张母亲节卡片。这一次不是匿名的。底下有个签名,但我认不出那个字迹。那个单词是S开头的,但几乎可以确定,并不是“斯蒂夫”。
六月故事
我的父母总是不赞同彼此。这就是他们整天在干的事。而且他们所做的比不赞同彼此更多,他们会争吵,事事如此。我依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搞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才能在不断争吵的间隙找到足够时间去结婚的,更不用说是生下我和我妹妹了。
我妈妈认为财富应该全部重新分配,她认为共产主义的大问题在于它还不够激进。我爸爸的床头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放着女王的照片,他总是尽可能为保守党投票。我妈妈想给我起名叫苏珊。我爸爸想给我起名叫赫丽埃塔,这是他姑姑的名字。两人都不肯让步,最后,我成了学校里唯一的一个苏丽埃塔,很可能也是全世界唯一的那个。我的妹妹名叫爱丽米玛,理由也差不多。
他俩在何事情上都无法取得一致意见,甚至连天气都是。我爸爸总是觉得太热,我妈妈则总是觉得太冷。他俩轮流把取暖器打开又关上,把窗户关上又打开,只要对方一离开房间就动手。我和妹妹一年到头都在感冒,我们觉得很可能就是这个造成的。
他们甚至无法在几月外出度假这个问题上取得一致。爸爸说最好是八月,但妈妈说显而易见毫无疑问必须是七月。这就意味着我们只能各退一步将度假时间定在六月,这对所有人来说,都很不方便。
接着爸爸建议去冰岛骑小马旅行,而我妈妈只想将这个提议改为坐在骆驼车队里横渡撒哈拉,我和妹妹表示我俩更愿意坐在法国南部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的沙滩上,于是他俩就只是看着我们,那表情好像我们都是傻瓜。这对夫妇停止争吵了一段足够长的时间,以此告诉我们他俩绝不会听取我们这个建议,同时也不会有一趟前往迪斯尼乐园的旅行,接着便又继续反对对方的意见了。
这场“我们六月去哪儿度假”的矛盾大争吵终结于无数次摔门,无数次相互叫喊,无数次类似“现在就去!”之类的话。
待这麻烦的假日来临,我和妹妹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我们哪儿也去不成。我们从图书馆里尽己所能借来一大堆书,做好了在接下来十天里继续听一大堆争吵的心理准备。
接着就有一群人开着大篷车来了,将一堆东西带进屋子里安装起来。
妈妈让他们将一个桑拿浴池装进了地下室。他们往地上堆起大量沙砾,由天花板上挂下一盏太阳灯。她在太阳灯下的沙子上铺了一块毛巾,铺好便立刻躺卧下去。她还在地下室的墙壁上画了沙丘和骆驼的图案,但在这极度高温之下,它们全都脱落了。
爸爸让那些人往车库里搬了一台冰箱,那是他能找到的最大的冰箱,大到你能直接走进去。冰箱将车库塞得满满当当,所以他只能把车停在私人车道上。他每天早上起来,温暖地穿上一件厚厚的冰岛羊毛衫,带上一本书和满满一保温杯的热可可、一些马麦酱和黄瓜三明治,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头扎入冰箱中,到晚饭前都不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