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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他们变身的时候,我总是撺掇他们轻轻咬我几下。他们觉得很好玩,但似乎不太礼貌,不过他们对我深怀敬畏,所以我总是如愿以偿。”
马尔贡闭上眼睛,用手指按了按鼻梁,然后重新睁开眼,怅然若失地望着前方。
“他们是永生的吗?”劳拉问道,“他们不会死?”
“是的,他们的确永生不死。”马尔贡回答,“但一些小事儿就足以让他们丧命,比如说牙齿化脓或是没有正确复位导致感染的断腿,要是在我的宫殿里,随侍的医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治好。是的,他们永生不死,而且他们觉得我拥有魔力,我能治好某些小病和外伤,因此我在部落中很有威信。”
他再次停了下来。
就连原本满脸不耐烦和嘲讽的蒂博也已安静下来,他听得很入迷,好像以前从未听过马尔贡讲述这段过往。
“他们为什么会跟你决裂?”他问道,“以前你从没讲过。”
“喔,老套的故事,”马尔贡说,“两年后,我已经基本掌握了他们那种原始的语言,于是我告诉他们,我并不信仰他们的神祇。请记住,那时的我非常年轻,大约比现在的斯图尔特大三岁。我想要那股力量,它绝非出于神赐。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他们。那年头,我总是乐于宣扬真相。”他低声笑了,“可以理解,他们的信仰还没有形成肥沃平原城市里那么复杂的宗教体系。没有宏大的庙宇群落,没有花样繁多的税收,也没有血淋淋的祭坛。但他们的确有自己的神灵。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他们真相,这世上压根儿就没有神。
“他们一直对我很友善,也喜欢跟着我学习那些巧妙的东西。如我所说,我想要他们的力量,他们觉得有趣,但并不认为我真能做到。他们说,神没有给你的东西,你不能强求。神把力量赐给了他们,而不是其他人,譬如我。
“但那一天,当他们听懂了我对神祇的全盘否定,明白了我真的认为自己能得到那种力量,他们立即宣布我犯下了最严重的罪行,并宣判了我的死期。
“这样的杀戮仪式总是安排在黄昏。可以理解,如果有敌人来袭,他们可以在白天轻而易举地变身为狼。但若是为了处决罪人,他们总是会等到黄昏。
“夜幕降临,他们点燃火把,围成一个大圈,强迫我走到圈子中央。然后他们开始跳舞,开始呼唤异变。
“对他们来说,这并不容易。有人不愿意参与,他们往后退却。我救过很多人的命,也曾医治他们的孩子。当时我清楚地看见,那些原始的生物有多么不情愿伤害无辜的人。是的,那时候我并不确定他们是否闻到我身上有什么气味,这是个永远的谜团。
“但是我知道自己闻到了什么气味——当他们像狼一样向我扑来,我闻到了刺鼻的臭味,他们的恶意正在威胁我的生命。
“要是他们像对待其他敌人和罪人一样,直接把我撕碎,那故事也许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在时间中的旅程也会像其他凡人一样悄然中止。但他们没有。某种东西阻止了他们,可能是残存的一点儿尊敬,也可能是喜爱与迷恋,或者对自己的不信任。
“你们应该可以想象,从之前戏谑的撕咬中,从喝下的那些液体中,我获得了强大的免疫力与恢复力,让我不至于立即就被他们咬死。
“无论如何,经过暴虐的撕咬,我依然活了下来。我趴在地上,爬向森林,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死去。那是我一生中遭受的最残酷的折磨。我很愤怒——愤怒于自己的生命竟会以这种方式终结。他们绕着我来回舞动,在我四周纵情跳跃。他们开始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他们诅咒着我,努力试图再次变身为狼,因为我还没有死。但是显然,他们无法直接走上前来,终结我的生命。
“然后,异变来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变身为狼。
“那些声音和憎恨的气味让我变得疯狂,于是我发起了攻击。”
马尔贡猛地睁大眼睛,紧盯着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见的某些东西。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待。鲁本感觉到马尔贡带来的巨大威压,这个男人哪怕不说话,也散发着无上的威严。他的力量不光来自习惯性的手势和沉稳的声音,作为一个隐忍、克制的男人,他的权威之下奔涌着最炽热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