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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把生菜叶撕成小片,倒上橄榄油,沾了油的叶片湿润闪亮。一大堆生菜叶在木碗里闪闪发光。
她把木勺递给鲁本,叮嘱他轻轻搅一搅。然后加入切得细细的大葱和香料。每样香料倒出来一点点——牛至、百里香、罗勒,放入掌心搓散,再撒进碗里,细碎的香料紧贴在油光闪亮的叶片上。她倒了点儿酒醋,鲁本继续搅拌,最后她把西红柿和牛油果的薄片放在沙拉顶上。刚出炉的法式面包柔软而温暖,他们坐下来共进晚餐。
水晶杯里的苏打水看起来就像香槟。
“感觉好些了吗?”吃饱喝足以后,他问道。这真是他有生之年吃过的最大的一份沙拉。
她回答说好些了。她吃得很斯文,眼神不时在刚擦亮的银叉子上流连。她说她从没见过这么精美的银器,沉甸甸的,刻满花纹。
他望向窗外的橡树。
“有哪里不对吗?”她问道。
“有哪里对吗?”他反问,“想听点儿糟糕的事吗?我已经数不清我杀了多少人。我得找找笔和纸,好好算一算。我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是说,异变发生以来,已经过去了多少个夜晚。我真得好好算算。我还得搞本秘密日记,写下我的所有小小发现。”
奇怪的想法从他脑海中掠过。他知道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也不可能继续下去。他略带好奇地揣想,如果去往一片陌生的土地,某个无法无天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在起伏的山峦与山谷间追猎邪恶,没有谁跟踪记录你夺走了多少人命,肆虐了多少个夜晚。他想到了那些大城市,比如开罗、曼谷、波哥大【7】 ,或者去往某个辽阔的国度,没入无垠的森林与旷野中。
片刻之后,他说:“那个男孩,斯图尔特。我觉得他能熬过去。我是说,他不会死。但我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无从得知。真希望能跟费利克斯谈谈。我在费利克斯身上寄托了太多希望。”
“他会回来。”劳拉说。
“今晚我想留在这里,留在室内。今晚我不想变身。就算异变真的来了,我也只想一个人待在森林里,就像在缪尔森林遇见你的那夜一样。”
“我理解,”她说,“你害怕,怕自己无法控制它。我是说,面对它,你并不是孤身一人。”
“我甚至没有试过,”他说,“真让人惭愧。我必须试一试。明早我还得回圣罗莎去。”
天已经开始黑了,夕阳最后的余晖消失在森林里,深蓝色的暗影越来越宽,越来越浓。雨来了,丝丝细雨在窗外闪着微光。
片刻之后,他走进藏书室,给圣罗莎的那家医院打了个电话。护士说斯图尔特正在发高烧,不过其他方面“没有恶化”。
他收到一条格蕾丝的短信。疫苗的事儿已经跟安吉・卡特勒医生说好了,明天早上十点。
夜幕笼罩大宅。
他凝视着墙上的巨幅照片,费利克斯、马尔贡・斯波瓦,雨林里的先生们。他们都是和他一样的野兽吗?他们聚在一起是为了打猎,还是为了交换秘密?或者这里面的狼人只有费利克斯?
我怀疑费利克斯・尼德克遭到了出卖。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埃布尔・尼德克以某种方式一手导演了费利克斯的失踪,甚至从中获利,但却从未向爱女玛钦特透露分毫?
鲁本徒劳地在网上搜索着现在这位费利克斯・尼德克的信息,结果一无所获。不过返回巴黎后,费利克斯会不会改用了另一个身份,另一个鲁本根本无从猜测的身份?
晚间新闻报道称,斯图尔特的继父已被保释。守口如瓶的警方向记者承认,这位继父的确是“重点怀疑对象”,不仅仅是普通嫌犯。但斯图尔特的母亲则坚称丈夫是无辜的。
有人在核桃溪和萨克拉门托看到了狼人,还有报告称旧金山发现狼人出没。弗雷斯诺的一位女士声称自己拍下了狼人的照片,圣地亚哥的一对夫妇表示狼人阻止了一次袭击,救了他们的命,可他们并未看清任何一位当事者的模样。警方正在调查太浩湖沿岸的一系列目击事件。
加州检察总长已经召集了一支别动队,专门处理狼人相关事件,相关的科研委员会亦已成立,科学家们正在研究各类司法证据。
狼人的出现是否遏制了本地的罪案?当局完全避而不谈,但根据警方的消息,发案率的确有所下降。目前,北加州的街面相对比较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