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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本心想,是的,吉姆说的没错。但他什么都不想说。他回想起自己轻而易举就一拳击中了北滩那个男人的脸,就是那么轻松的一拳,别的什么都不用,那人就知难而退,自己走掉了。
“鲁本?”
“嗯,吉姆,我在听,”他回答,“不过我希望你别担心。你看,等时机到了,我们再好好谈。”
吉姆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恼怒地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然后站起来吻了吻鲁本的头顶,离开了。
谢天谢地,鲁本心想。
他坐在原地,望向炉火。壁炉里烧的不是真正的木头,不过火苗十分逼真。他想起玛钦特起居室里的壁炉,凌乱的橡木,跳动的炉火。他又闻到了橡木的清香,还有她的香水味。
面对这样的事情,你只能孤军奋战。无论有多少人爱你,关心你,你仍然孤独。
玛钦特死去的时候同样孤独。
巨大的悲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玛钦特美丽的脸庞压在厨房的地板上,孤独地流血至死。
他站起身来,下楼走进前厅。父亲的办公室没有开灯,但是门却开着。城市的灯火照亮了高高的白色窗框。菲尔穿着浴袍和睡衣坐在巨大的皮椅上,正戴着耳机听音乐。他蜷起双腿,随着音乐低声哼唱,听起来有些格格不入,戴着耳机哼歌的人总会给人带来这样的感觉。
鲁本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上床睡觉。
凌晨两点左右,他突然醒了。现在那片土地归我了,他心想,所以曾经发生的一切将伴随我一生。整整一生。伴随。他会再次梦见那个夜晚,但不再是凌乱的碎片式梦境;他会梦见那头动物的爪子搭在自己背上,听见它的呼吸声。在梦里,它既不是狗,也不是狼,更不是熊,而是某种来自黑暗的力量,它干掉了那两个年轻的凶手,却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留下了他的性命。谋杀,谋杀。
第二天早上,尼德克家和戈尔丁家的律师就大宅里的所有个人物品达成了正式协议。玛钦特亲笔签名、菲莉丝见证的原始手写遗嘱附录已递交处理。六周内,尼德克角——玛钦特在文件中使用了这个名字——和费利克斯・尼德克留下的所有物品都将归鲁本所有。
“当然,”西蒙・奥利弗表示,“现在就认为这份遗嘱附录乃至整份遗嘱都不会有人质疑,这有点类似于奢望。不过,我很早就认识贝克-汉默米尔事务所的律师,尤其是亚瑟・汉默米尔,据他们所说,他们已经彻查了这个案子的继承人和遗产相关事宜,尼德克家的财产现在没有继承人。费利克斯・尼德克被正式宣告死亡的时候,他们就追查了那个家族里每一个能想到的分支,却没找到哪怕一个活着的继承人。至于尼德克女士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那位男性朋友,他很久以前就签署了文件,承诺绝不索取尼德克女士的任何财产。顺便说一句,她留给他的已经够多了。那位女士真的非常慷慨。就像我们常说的那句话,她捐赠了很多东西给有意义的事业。我得告诉你一件悲伤的事情,这位女士的财产将有很大一部分无人认领。至于门多西诺的地产——还有里面的个人物品——我的孩子,我觉得那都是你的了。”
他喋喋不休地谈论着尼德克家,那个家族如何在19世纪“凭空出现”并飞速崛起,费利克斯・尼德克失踪后的这些年里,他家的律师如何殚精竭虑地梳理家族关系,寻找继承人。无论是在欧洲还是美洲,他们都一无所获。现在,旧金山的老牌望族戈尔丁家和斯潘格勒家(格蕾丝的娘家)重回旧地。
鲁本听得都快睡着了。他在乎的只有那片土地,那幢大宅,以及大宅里的东西。
“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了。”西蒙说。
时近正午,鲁本决定像以前一样自己做午饭,好让大家觉得他一切正常。小时候他和吉姆总是帮着菲尔准备一家人的饭菜,他觉得做饭令人放松,清洗、切削、煎炸,诸如此类。格蕾丝有空的时候也会加入进来。
格蕾丝回来的时候,他们刚在羊排和沙拉前坐下。
“听着,宝贝儿,”她说,“我觉得你应该尽快把那幢房子卖掉。”
鲁本大笑起来。“卖掉!妈,除非我疯了。那位女士把房子留给我,是因为我爱它。我从第一眼就爱上了它,我打算搬到那边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