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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阵子,在场人都说不出话来。

“谁写的?”完颜在他面前站得挺直。

通事又清了清喉咙:“署名是都统制任待燕,他就是——”

白骥一刀结果了他。这一刀扎进通事的后背,又从肚子上透出来,有人注意到,殷红的刀尖差点儿刺伤他的亲哥哥。

“我们知道那堆马粪是谁!用不着他告诉。”白骥干掉杯中酒。他费了些力气才把刀拔出来。“一堆马粪!”他大声重复道。

“也许吧,”完颜说道,他的手上没有酒杯,“不过他把你亲自挑选的四个看守全都杀了,还救走了人质。我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下的命令,你说权当是乐子。”

“不记得了,”白骥猛一挥手,说,“你就会胡编乱造。”

“错。我不喜欢外人闯进我的营盘,还救走了一个重要的人质。你知道那人质的价值。”

“屁的价值,哥哥,奇台的都城都是我们的!”

“他是皇帝的嫡子,是无价的!是你想要攻取整个奇台,是你想要骑马一路跑到南海!”

白骥朝火堆里吐了口唾沫。“他跑了也一样。是谁将他放跑了,把那些废物都杀了。”

周围响起一阵不安的低语声。完颜一撇嘴,说:“你喝太多了,根本没听见。看守已经死了,弟弟。把酒放下!”

“我想端着就端着。咱们就杀了任……任马粪。”

“对。还要抓回皇子。他们已经跑出去一天了。”

“那又怎样?奇台人,不会骑马。”

“对。弟弟,带上五百人,现在就去追。”

“叫我去?”

“我刚说了。”

“现在?我要……我要把五个帝姬送进我的营帐里。”

“帝姬能送去,你不行。弟弟,我命令你,快去追!看守皇子的是你的人。当由你干掉任待燕,不论死活,带回皇子。”

“现在?”白骥重复道。

他哥哥没再回答,只是瞪着他。

白骥先眨眼了。“好!我去!”他把端着酒杯的手往外一伸,有人连忙把杯子接过来。“你看,”他说,“我把酒放下了。都元帅之命岂敢不从?”

“带上追人的好手,天黑了更不好找。”

“那就天亮再动身。我要五——”

“现在就去。那个皇子至关重要,决不能放跑他。弟弟,天神会在这异邦的土地上保佑你的。先往南边追。”

兄弟二人隔着同事的尸体互相对视。雪地上有一摊鲜血。弟弟手里还握着刀。

“用不着非派我去。”白骥声音轻柔,像是故意不让别人听见,只对哥哥说了句悄悄话。

“非你不可。”都元帅同样小声回答。

火光中,雪片翻飞,这一瞬间,一切仿佛都悬在了半空中。弟弟像是只差一点就要动手杀死哥哥。而哥哥也对此一清二楚,他调整姿态,做好准备,一只手悄悄地摸向自己的刀柄,尽管此时他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也为明天天亮后可能发生的事情感到痛心。

倘若这一幕真的发生了,倘若兄弟中的一个把另一个杀死,那么整个天下都将为之一变。又或许不会。这类事永远不会有个确凿的说法。历史没有办法重演。

白骥收刀入鞘。

没过多久,五百骑兵和一千五百匹好马离开营地,疾驰向南,很快就把燃烧的都城抛在身后。天黑了。这五百人由都元帅的弟弟带领,这意味着这趟任务十万火急。

带来坏消息的三个人最后全须全尾地离开了篝火旁。不知道是因为都元帅开恩,还是他压根儿忘了三人的存在。他们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

两千一百五十七辆大车,满载着金银财宝,起程离开汉金向北方进发。

与此同时,另有一万五千奇台人,分成七路先后出发,也去了北方。这一万五千人里包括奇台的所有皇族成员(只少了一个九皇子),和几乎全部宗亲。宗亲里有一些人死在宗亲宅里。有些人还挥舞着刀剑,想要保护自己的家眷。番子们本来想将他们全部活捉,可是草原民对奇台人的羞辱并没有多少耐性。

行进队伍太长,押队的骑兵开始担心自己在北归路上遭到袭击。

阿尔泰军大部仍旧留在南方,押队士兵与俘虏人数悬殊。而且从这里到过去的萧虏南京,一路上还有大量奇台士兵和土匪山贼在北方各州路神出鬼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