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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另一件事,当时他正伏在她上面,在林珊身子里。他停下来,把她悬在一个从未有过的位置上——既想要他,又似乎有一点疼,他说:“我是你的了,一辈子都是你的。”
“好。”林珊说,她对他展露着自己的身体,将自己袒露在他的注视之下。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你知道,我是个军人。”
林珊点点头。
“快打仗了。”
她又点点头。同时她的双手按在他的背上,急切地想让他靠得近一点,深一点——左手的手指则认出了他背上的“收”字。
此刻,天已经亮了,他已经走了。而不论当时还是现在,林珊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这一切能意味着什么,不过,林珊知道的是,在她走到阳台上,看见他站在枯泉边那一刻之前,她的人生里从来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
林珊心想,眼下自己没办法把这一切想清楚,不过尽管身在满是疮痍的新安城里,她还是有一种感觉,自今日起,她的身体,整个天下,都仿佛焕然一新。
这天下午,林珊收到他的一封来信——他的字硬朗、干净——信中感谢她的设酒款待。林珊看着这封信,笑了。
当天晚上,他又翻进庭院,进了她的房间,拥她入怀,想要她,那急切劲儿让林珊都吓了一跳。云雨一番之后,他像个第一次体验鱼水之欢的愣头青一样说个不停。林珊由此知道了盛都和他的父母,知道了他竹林舞剑的童年,知道了一年干旱,先生离开了盛都。
她了解到任待燕如何尚未成年便杀死七个人,从此上山落草,自己成了个山贼。她还知道了他何时离开了山寨。任待燕告诉她——就像在汉金时一样——他的命运如同一杆长枪,指引他去往北方,在金戈铁马中恢复奇台失去已久的荣光。任待燕说,他感觉就像天命如此,他注定就要完成这一使命,他自己也解释不清。
林珊又把手绕到他背后,简直是难以克制地被吸引着,用手一遍遍描摹着他背上的刺字。如今她对此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
任待燕让林珊讲讲自己的生活——以前从没有人这样问过她。林珊说:“下次再讲吧。这会儿我不想说话。”
任待燕笑着问:“那接着研究《玄女经》?”可林珊听出他声音里有些异样,知道他再次燃起欲火,这让她既高兴,又吃惊——自己居然只凭一两句话就能撩拨起他的兴致。
“书到用时方恨少。”林珊说。
月亮越升越高,从窗户里都看不见了。他又走了。他必须走。临近中午,林珊坐在书桌前,这时又有一封信送来了。她感到十分疲惫。她知道原因。
信里说,任待燕奉诏回京入朝,今天早上就必须出发。“待燕所言,无一字妄语。”他在信中写道。
他说他能够摆脱岱姬,全都是因为她。他还说,是你的了,一辈子都是你的。
林珊,聪颖过人,个子太高,身材太瘦,读书太多——一般都认为,女人读书丢人现眼——从来都不曾想过,有人竟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想,这是一份她从来不曾拥有过的厚礼。
其实,所谓的召见是个谎言。这命令并非来自朝廷。
任待燕被蒙在鼓里,一直走上好几天。任待燕领命的当天上午就备马东去,这次仍旧是孤身一人,因为一个人才好在路上想事情。
不过,赵子骥却骑着新坐骑——萧虏好马——赶了上来。他头天晚上返回大营,一回来就赶紧向东追赶任待燕。这样也好。有子骥与他同路也好。
任待燕知道赵子骥从小就怕狐魅,所以本不想告诉他岱姬刺字的事情,不过这件事藏也藏不住——反正这几个字早晚都是要示人的。
于是在第一个晚上,两人住进驿馆,临睡觉前,任待燕让子骥看了背上的字,还讲述了自己在马嵬的那一番遭遇——的大部分内容。
不出所料,赵子骥听了一脸茫然,谁能不是呢?
“你就走了?就因为你……”
因为那一闪念。不过,那一闪念,林珊,不足与外人道哉。他说:“就因为背后的字。她把我说的话文在我背上了。”
“她就放你走了?真有你的!”
赵子骥坐在自己的床上,满脸的吃惊。
“她说这是送我一份薄礼,看着却不像啊。不过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