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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珊深吸一口气,还是回到椅子边伸手端起杯子。手抖就抖吧。她站在桌旁,桌子上放着一只第三王朝的簋,保存十分完好。还有一柄作为礼器的钺,柄上有一头猛虎,同样是第三王朝的器物。
“明白了。那杭太师……他也参与其中?”
林珊心想,自己或许不该问这个,也许还是不知道的好。
可任待燕点点头。“那是当然。我们岂是这般蠢物?自己跑到‘艮岳’里做下这等大事?”
林珊一耸肩:“蠢物?今晚之前,我还真不知道。”
“现在呢?”林珊发现他眼睛里又现出笑意。
“我猜提刑大人才是傻瓜。你们不是。”她回答,“那你是什么人?”
这一刻,林珊将永生不忘。她父亲同样,赵子骥亦然。
任待燕回答:“我是收回北方十四州的人。”
这回是他让屋里回归寂静。林珊发觉自己竟一时语塞,情绪澎湃不休,一时无法形容。她小心地放下手中杯盏。
林廓说道:“珊儿,此事与咱们无关。咱们不要和它有任何瓜葛。”
她执拗地摇摇头:“有关。这里面有几处关键。”
“夫人明示。”另外那个人开口了。他看起来依然十分震惊。
任待燕在屋子的另一头,站在大钟旁边看着她,表情十分古怪。林珊很想弄明白其中含义,却终究没法看透。
“今天上午你们演了一出戏。”
“这出戏救了你的命!”还是那个同僚说的。任待燕一直在看她,等待开口的时机。
“不如说是把我们也卷进这场阴谋。我和父亲,我们俩都被卷进去了。”
“这倒未必。”任待燕终于开口了。
“这话可真让人安心啊。”
他又笑了。
这轻佻的态度一下子惹恼了林珊:“你们在官家面前突施冷箭!”
“不错,”他同意道,“不过,出卖我们对夫人又有什么好处?”
“出卖?”
他看着林珊,小声说:“要我换个让人安心的字眼儿?”
这时,林珊的父亲突然大笑起来,把林珊吓了一跳。
任待燕看向林廓:“当前我们所图的,和员外想要的并不一致。不过相信大家的利益终将走向一处。二位确实需要保护,好远离寇赈。此人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令嫒身份高贵或许能让他有所忌惮,不过单凭这一点恐怕还不够。”
“你说利益终将合为一处,”父亲鼓足勇气问,“那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任待燕笑了。林珊忍不住又想,这人一笑起来,真的是整张脸都变了呀。
“我想要得到提拔,不出点儿意外,我就没机会升到足够高的品级。”
“就像今早这样?”她问。
“就像今早这样。”
“杭太师呢?他又想要什么?”
头一次,他看起来有些沮丧。“我不敢说自己能猜透太师的全部意图。提刑大人也猜不透。老头子城府极深,远非我们能比。”
“如果硬要你猜呢?我可是刚送出两封信呢。”
林珊看见另一个军官幞头下面全是汗。她一点儿都不可怜他。
任待燕伸出手,抚摸着大钟,陷入沉思。“夫人应当清楚,倘若此事败露,杭太师也要牵涉其中。真要这样,想必太师是不会高兴的。”
的确,她早就考虑过这一层。
林珊突然产生一个无法遏制、连她自己都万分意外的冲动。她说:“给御史台送信是骗你的。另一封信倒确实送出去了……我会另写一封,让他把头一封信毁掉。”
任待燕并没有喜形于色,只是平静地说:“谢夫人信任。”
“你没骗我。至少看起来没有。”
他笑了:“在下只是个当兵的,权谋之术并非所长。”
“那我就擅长了?”
“看起来确是这样。”
林珊一时不知该不该发怒。任待燕继续说:“夫人问到太师,我能猜到两件事,并且肯定远不止这些。经过这件事,官家自会想起当年寇赈曾意图行刺夫人。从今往后,寇少宰不论是对待夫人,还是做其他事情,都不得不有所顾虑。太师这是在告老还乡之前,给了他一个警告。”
“这一层我明白。那另一件事呢?”
“早先商讨过与草原上的新势力结盟,据我们判断,太师并不赞同。我猜太师满足于让北方维持现状。如果他现在离开了,那接下来的一切他都无法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