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第7/11页)
“如果传说里写到它们,它们毫无疑问是异能鸽子。”米勒德说,“而又有多少群异能鸽子可能在那里呢?”
奥莉弗拍手叫道:“米勒德,你太棒了!”
“谢谢你,是的,我明白了。”
“等等,我被搞糊涂了,”我说,“圣保罗是什么?”
“连我都知道,”奥莉弗说,“那个大教堂!”她走到小巷尽头,向上指了指远处一个隆起的巨大半球形屋顶。
“它是伦敦最大、最壮丽的教堂,”米勒德说,“如果我的直觉是对的,它也是雷恩女士的鸽子们筑巢的地方。”
“但愿它们在家,”艾玛说,“而且有好消息给我们。我们最近太缺好消息了。”
当我们穿过狭窄街道组成的迷宫向大教堂进发时,一股压抑的寂静笼罩着我们。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说话,周围只剩下鞋子轻点人行道的声音和城市之声:飞机声、始终存在的交通杂音,还有颤鸣变调的汽笛声。
我们离火车站越远,就越多地看到伦敦弹如雨落的迹象。建筑物的正面被弹片打得坑坑洼洼,窗户破碎不堪,街道上是一层细如粉末的玻璃之霜,闪闪发光。天空中点缀着胀鼓鼓的银色飞艇,长长的钢缆网把它们拴在地面上。“防空气球,”看到我朝其中一个伸长脖子,艾玛说,“在夜间,德国轰炸机会陷入它们的钢缆继而撞毁。”
然后我们偶然发现了满目疮痍的一幕,这情景太异乎寻常,以至于我不得不停下来目瞪口呆地凝视——并非出于某种病态的偷窥癖,而是因为如果不驻足细看,我的大脑就无法作出反应。一个弹坑裂开整个街道那么宽的口子,就像一张畸形的大嘴,破碎的人行道如同牙齿一般。街道一边,一栋楼的正面墙体在爆炸中被切了去,而楼里的物件却大多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它看上去像一幢玩具小屋,屋内所有的房间都向街道暴露开来:餐厅里的餐桌仍然摆好餐具等待开餐;走廊里的家庭照片被撞得歪歪扭扭却仍挂在墙上;一卷卫生纸从卷筒上脱落,被微风吹起,像一面长长的白旗在空中飘扬。
“他们忘了把它盖完吗?”奥莉弗问。
“不是的,笨蛋,”伊诺克说,“它被炸弹击中了。”
霎时间奥莉弗看起来要哭了,但接着她的脸变得冷酷,她向天空挥着拳头大声叫道:“可恶的希特勒!停止这场可怕的战争,马上,彻底,滚蛋!”
布朗温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嘘,他听不见的,宝贝。”
“这不公平,”奥莉弗说,“我受够了飞机、炸弹,还有战争!”
“我们都一样,”伊诺克说,“就连我也是。”
然后我听到贺瑞斯尖叫起来,转身看到他正指着路上的什么东西,我跑过去一看究竟。看清那是什么,我停住脚步,吓得一动也动不了。我的大脑喊着“快跑!”,双腿却不听使唤。
那是一个人头堆成的金字塔。它们已经发黑塌陷,嘴巴大张,眼睛闭着,在排水沟里溶化堆积在一起,就像可怕的多头怪。然后艾玛过来看,倒抽一口冷气转过身去;布朗温过来,开始悲叹;休一阵作呕,用双手啪地捂住眼睛;而最后,看起来没有丝毫不安的伊诺克冷静地用鞋子推了推其中一个人头,然后指出它们不过是蜡制的人体模特,是从炸毁的假发商店的橱窗里滚落出来的。大家都感到有点荒谬,恐惧感却莫名地丝毫未减,因为即使人头不是真的,它们也代表着某些真实的东西,就隐藏在我们周围的废墟之下。
“我们走,”艾玛说,“这地方只不过是片墓地。”
我们继续走。我试着保持双眼只看地面,但所到之处还是有可怕的事物闯入眼帘。一片伤痕累累的废墟冒着黑烟,唯一被派去灭火的消防员失败了,他身上生出水疱,没精打采,疲惫不堪,手中胶皮管里的水也流干了。但无论如何,他仍然站在那里看着,仿佛因为缺水,如今他的工作就成了见证火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