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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迈克西姆的夫人。”比阿特丽斯说。

“啊,夫人,你好。”诺拉说。

我们穿过狭窄的门廊和摆满了家具的客厅,来到了一个阳台上。阳台的前边有一块修剪过的四方草坪。阳台的台阶上放着些石头花盆,盆里栽着许多色彩艳丽的天竺葵。在拐角处停着一把轮椅。比阿特丽斯的祖母坐在上边,身上围着披巾,背后垫着靠垫。待走到跟前,我发现她跟迈克西姆出奇地相像。迈克西姆老的时候,如果双目失明,一定也是这副模样。坐在她旁边椅子上的护士站起身来,把一个书签夹到自己刚才朗读的书里,冲比阿特丽斯嫣然一笑说:“你好,莱西夫人!”

比阿特丽斯跟她握了手,并介绍了我。“老太太看起来精神很好,”她说,“八十六岁高龄了,身板还这么硬朗。祖母,我们来看你啦,”她提高嗓门说,“一路上平安无事。”

祖母朝我们这边望了望说:“亲爱的比,真是个好孩子,特意跑来看我。我们这地方怪乏味的,怕没有你玩的东西。”

比阿特丽斯欠过身去吻了吻她说:“我把迈克西姆的妻子也带来了。她早就想来探望你,可她和迈克西姆忙得抽不出身。”

比阿特丽斯在我的脊背上戳了戳低声说:“去吻吻老人家。”我也猫下腰吻了老太太的脸颊。

祖母用手指摸了摸我的脸说:“乖孩子,谢谢你来看我。我很高兴见到你,亲爱的。你该把迈克西姆也带来。”

“迈克西姆在伦敦呢,”我说,“今天晚上才回来。”

“那你下次叫他来,”她说,“坐在这把椅子上,亲爱的,让我看看你。比,你到这边来。小宝贝罗杰怎么样?他是个淘气的孩子,也不知道来看望我。”

“他八月份来,”比阿特丽斯大声说,“他就要离开伊顿公学到牛津大学去啦。”

“啊,天哪,他要变成小大人,让我认不出来了。”

“他现在个子比贾尔斯还高呢。”比阿特丽斯说。

她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贾尔斯、罗杰,以及他们家的马和狗。护士拿来编织活儿,钩针碰在一起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她把身子转向我,满面春风,兴致勃勃地搭讪起来。

“你喜欢曼德利吗,德温特夫人?”

“非常喜欢,谢谢。”我说。

“庄园里的风景很美,是吧?”她说着,钩针飞上舞下,“老人家行动不便,我们现在去不成了,多遗憾啊。我留恋曾在曼德利度过的那段时光。”

“那你哪天自己可以去玩嘛。”我说。

“谢谢你,我真想去看看。我想,德温特先生还好吧?”

“是的,非常好。”

“你们是在意大利度的蜜月吧?我们很喜欢德温特先生寄来的图画明信片。”

她说“我们”,不知是护士对病人的称呼,还是指她跟迈克西姆的祖母为一个整体。

“他寄过明信片吗?我记不起来了。”

“他的确寄过,让大伙都激动了一阵子。我们喜欢这种纪念物,备了一个剪贴簿,把与家族有关的、凡是能勾起美好回忆的东西都贴在上边。”

“多有意思啊。”我说。

比阿特丽斯在一旁说话,片言只语灌进了我耳朵里。只听她说:“我们把马克斯曼处理掉了。还记得马克斯曼吗?它是我手中最出色的猎犬。”

“啊,天哪,不会是马克斯曼吧?”她的祖母说。

“是它,可怜的狗,两只眼睛全瞎了。”

“可怜的马克斯曼。”老太太随声附和道。

我觉得当着老太太的面说什么瞎不瞎的,也许不太得当,于是向护士瞥了一眼。护士却仍在忙于咔嗒咔嗒地舞动钩针。

“你会打猎吗,德温特夫人?”她问。

“不会,我恐怕不行。”我说。

“也许你会喜欢上的。这个地方的人全都热衷于打猎。”

“噢。”

“德温特夫人非常热衷于艺术,”比阿特丽斯对护士解释说,“我告诉她曼德利处处美景,能绘出许多生机盎然的图画来。”

“那可真是的,”护士把手中狂舞的钩针停了一下表示同意地说,“多么高雅的情趣啊,我有个朋友,她那支画笔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一次过复活节我们到普罗旺斯,她画的素描美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