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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没错。”

“女人们,尤其像瑞秋这样的,总是感情用事。我们男人,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十分理智的。看到你这么明智有理性,我真是高兴。如果你春天来佛罗伦萨看我们,我会很乐意带你去看那里的各种宝藏,你一定会很满意的。”他说完又朝天花板喷出一团烟雾。

“你在说‘我们’的时候,是不是以一个佛罗伦萨主宰的身份,居高临下地对我说话?还是把它当成一种法律用语?”

“十分抱歉,”他说,“我已习惯于代瑞秋说话,甚至很多时候想她所想,以至于很难把自己与她分开,使用了这个特别的称谓。”他看了看我,又说道,“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迟早我会赋予这个词更亲密的含义——不过嘛,”他挥动着雪茄打了个手势,“还得走着看。啊,她来了。”

瑞秋走进房间,他马上起身,我也站了起来,她一边把手伸给他,让他接过去亲吻,一边用意大利语向他表示了欢迎。吃饭时大概是一直观察他们的缘故吧,我说不大清,反正他一刻不离开她的目光,她的微笑,以及她那因他而改变的举止,使我心头油然升起一股厌恶的心情,感到十分恶心。嘴里的食物像粉尘一样无味,就连饭后喝的她亲自做的茶饮,都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苦涩味道。他们去花园坐,我独自回到房间。我刚一离开,就听他们用意大利语说起话来。我坐在窗口的椅子上,我恢复的最初那段日子就是坐在这个位置,那时她陪伴我身边。现在仿佛一下子整个世界都变得面目可憎,而且充满了酸腐的味道。我实在不愿下楼去向他道声晚安,只是坐在上面听着马车过来又离去。过了一会儿,瑞秋上楼来了,轻轻叩着我的房门。我没作声,她就推开门走到我身边来,一手搭在我肩上。

“怎么啦?”她问道,声音在叹息,好像已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他已经是再礼貌不过了,今晚又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我说。

“他对我说了你的很多好话,如果你肯听一听的话,就会发现他对你真是无比尊敬。今晚他所说的话都应该是无可挑剔的吧?要是你能随和一些,不那么充满妒意⋯⋯”

暮色已降临,她过去拉上窗帘,从她拉窗帘的动作,都能看出她很烦。

“你就打算在椅子上一直窝到半夜吗?”她又问,“如果想这样的话,盖条毯子,不然会感冒的。至于我,已经精疲力竭了,得回去睡觉。”

她摸了摸我的头就走了。不是爱抚,而是像大人在拍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实在是骂烦了,懒得再说什么,就这么不管算了。

“终于⋯⋯终于⋯⋯上帝,终于下手了!”

那天晚上,我又发起烧来。不如上次那么厉害,但感觉很像。我不知道是不是二十四小时前在港口船上着的凉,早上起来的时候头晕得站都站不稳,全身发抖,只觉得一阵阵恶心,只好又回到床上去。医生请来了,我因为头疼心里在想是不是那可怕的病又发作了。他说我肝脏不调,留了点药走了。下午瑞秋来我的房间,她坐在我身旁,但脸上还是前一天晚上的那种神情,显得十分倦怠。我能想象得出她心里的想法,“是不是又开始了?我注定要像护士一样永无止境地坐在这里看护你吗?”她在给我递药的时候,动作很粗鲁,后来我感到口渴想喝水,但不想给她添麻烦,就没要。

她手里捧着一本书,但是没看。她那样坐在我身旁像是无声的责备。

“如果你有别的事要做的话,”我终于开口说道,“就别坐着陪我了。”

“你认为我还有什么别的事要做?”她以问代答。

“你大概想去看瑞纳提吧。”

“他已经走了。”她回答说。

听到这个消息,我精神为之一振,觉得病都好了。

“他回伦敦去了吗?”我又问。

“不,”她答道,“他昨天坐船离开普利茅斯了。”

我感到一阵轻松,赶紧把头转过去,免得这种心情流露出来,让她看了更恼火。

“我还以为他在英国还有事要做呢。”

“事还是有的,不过我们认为也可以用通信联络的方式做。家里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处理。正好听说有艘船半夜启航,于是就走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