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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重新坐下来,叽叽喳喳谈起了话。教父、瑞秋、露易丝,他们几个已在午餐的那几个小时就相处得轻松自如了。我默默地坐在桌子一端,一语不发,心里反复琢磨着我已决定向他们宣布的事情。

最后,教父倾身向前,手举着杯子,微笑着对我说:“祝贺你二十五岁的生日,菲利普,祝你长寿、幸福。”

他们三人都看着我,不管是酒的作用,还是我内心的激情,我一下觉得教父和露易丝两个都是亲密的朋友,是值得信赖的朋友,我真心喜欢他们。瑞秋——我心爱的人,眼里噙着泪水,使劲点着头,用微笑鼓舞我喝完杯中酒。

我想时机已到,是非常合适的机会。仆人们都不在场,因此这个秘密就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

我站起来,向他们致谢,然后端着斟满的酒杯说:“今晚,我也要敬大家一杯,从今早起,我已成了人世间最幸福的男人,我想请教父,还有露易丝为瑞秋——我未来的妻子干杯。”

我一口饮尽杯中酒,微笑看着他们。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动。我看到教父一脸的迷惑,我又转头看瑞秋,她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寒霜,两眼直直瞪着我。

“你疯了吗,菲利普?”她开口说道。

我把酒杯往桌上放,但手不太稳,放在了桌边上,结果酒杯倒了,掉在地板上摔成碎片。我的心狂跳着,无法使自己的目光从她煞白的脸上移开。

“假如公开这个消息有些过早的话,我很抱歉,”我对她说,“不过,今天是我的生日,况且他们俩都是我的老朋友。”

我紧紧抓住桌沿,以免摔倒。这时我的耳膜似打鼓一般地轰鸣。她好像没听懂我的话,把脸转过去望着教父和露易丝。

“我想过生日以及这酒已经冲昏了菲利普的头脑。”她说,“请原谅这个小男生的荒唐举动,务必不要当回事,等他清醒了会去道歉的。我们去客厅好吗?”

她站起身,带头走出房间。我站在原地,盯着餐桌上的一片狼藉——面包的碎屑,溅在餐巾上的酒,还有零乱的椅子,脑海里一片茫然,心里空荡荡的。我稍待了片刻,然后赶在斯考比和约翰来收拾桌子之前,跌跌撞撞离开了餐厅,走进书房,坐在空荡荡的壁炉旁的黑暗之中。没有点蜡烛,木块已成灰烬。

门半掩着,可以听见客厅里的低语声。我按住发晕的头,舌尖上还残留着酒的酸味。也许我在黑暗中静静地坐一会儿就不会头晕目眩了,这种空虚的麻木感也会消失。我把事情搞糟了,都怪那该死的酒。可她又为什么那么介意我说的话呢?我们完全可以让他俩保证不把这事张扬出去,他们应该会理解。我一直坐在那儿,等着他们离开。现在——时间似乎凝固了,但事实上才过了十来分钟——说话声突然大了,他们走进了门厅,我听到斯考比打开前门,向他们道了声晚安,随后传来马车离去的声音,紧接着是哐当哐当的关门、闩门声。

现在我的头脑清醒了一些。我静静地坐着,凝神倾听,听到她的长裙发出的窸窣声,这声音渐渐靠近半掩着的书房门,停了一下,随即又离去了。接着楼梯上传来她的脚步声。我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去追她,在走廊拐角处,我赶上了她,她正站在那儿,准备熄灭楼梯上的蜡烛。我们站在闪烁不定的烛光中,彼此对视着。

“我以为你已经睡了,”她说,“你最好马上走开,免得造成更大的伤害。”

“现在他们都走了,原谅我,好吗?”我说,“请相信我,你完全可以信任肯达尔父女俩,他们不会泄露咱们的秘密。”

“我的上帝!我也许真该相信此事不会泄露,既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她又说,“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见不得人的佣人,和一个马夫偷偷爬入阁楼里,以前我体验过羞耻,但从没这么无地自容过。”

依然是那样挂满寒霜的陌生面孔。

“但昨天夜里你可并没难为情,你答应了,而且是心平气和的。如果你当时要我走,我会立刻就走的。”

“我答应了?”她质问道,“我答应了什么?”

“答应嫁给我,瑞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