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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接他的话,心想如果真的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那也是他认为的,在他来之前,她从未说起过什么关系。我又想,他本人有多少财产是不是除了帮她卖桑格莱提的家产外,也把自己的钱给她一点。安布鲁斯不信任他,实在是明智之至。然而瑞秋到底有什么地方需要指导,非得让他做自己的律师和朋友呢?

“当然啦,”瑞纳提接着又说,“可能明智的办法是把别墅卖掉,然后给瑞秋在佛罗伦萨买一个小套间,或者在费索马盖间小屋什么的,她有很多朋友,都不希望失去她,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们刚见面时,你就告诉我说,瑞秋表姐是凭感情冲动行事的女人。无疑她还会这样,那么她喜欢在哪儿生活就在哪里生活好了。”

“那倒是,”瑞纳提又说,“不过她这种冲动行事的本性并不总能给她带来快乐。”

我想他这话是在暗示她和安布鲁斯的婚姻就是出于冲动,且很不幸福,她来英国也是出于冲动,以后会怎么样他也拿不准。他对她有控制力,因为他在帮她处理事务,可能这种控制力会把她带回佛罗伦萨,想必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他会不知不觉地影响她,或许也有可能直言不讳地告诉她,庄园给她的那点生活费是不够她花的。我手里有王牌,他还不知道。三周之后她就可以永远摆脱瑞纳提了。我真想笑,可心里实在是厌恶他,所以在他面前笑不出来。

“长这么大,突然屋里有个女人要你招呼,而且一待几个月,一定觉得很怪异吧。”瑞纳提又说道,那双耷拉着眼皮的眼睛盯着我,“是不是让你感到很不舒服?”

“正好相反,”我回道,“我感到很愉快。”

“对于你这样年轻、缺乏经验的人来说简直是一记强力药,不过一下服这么大的剂量可能会有害。”他说。

“都快二十五岁了,”我答道,“我想我清楚什么药对我合适。”

“你堂兄安布鲁斯四十三岁了都这么认为,可结果证明他是错的。”瑞纳提又说。

“你这是警告,还是忠告?”我问道。

“两者都有,”他说,“就看你怎么理解了。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现在我要上楼更衣准备用餐。”

我猜想他就是要用这种办法来挑起我和瑞秋的不和。说上一两句话,话本身听起来没什么恶意,然而足以刺痛人心,令人窒息。他提醒我对她应有所防备,他这是在暗示我什么?是否我不在家,他们俩坐在客厅里时,他会耸耸肩说英国的年轻人必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因而对我不屑一顾?或者他还不这么一言蔽之,而是口若悬河地发表一大堆议论,对我进行诽谤。

“高个子男人的致命弱点是容易驼背,”有一次他说道(当时我正站在门口,低头对斯考比说话。),“而且,他们如果身体好的话就很容易发胖。”

“安布鲁斯可一直不胖。”瑞秋很快说了句。

“他没像这个小伙子有那么多运动量。大幅度地走路、骑马,还有游泳,会使身体肌肉发达不平衡。这种现象很常见,而且几乎都是英国青年。像我们意大利人,骨架比较小,活动也较少,因而都能保持良好的体形。另外我们的饮食也很利于身心,不大吃难消化的牛羊肉。至于面点⋯⋯”他边说边极不赞成地挥挥手,“这孩子一个劲儿吃面点,昨天吃饭我见他吞下一整块馅饼。”

“听到了吗,菲利普?”瑞秋说道,“瑞纳提认为你吃得过多了。斯考比,我们得减少菲利普先生的食物。”

“当然不行,夫人,”斯考比听了一震,赶紧说道,“减少食量会对健康有害,而且夫人,你们要记住,菲利普先生十有八九还在长身体呢。”

“可千万别是这样。”瑞纳提嘟嘟囔囔地说,“如果二十四岁了还在长身体,那倒让人担心他是不是腺功能有严重问题。”

他一边呷着白兰地,这是她特许带进客厅的,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那神情简直让我觉得我差不多有七英尺高,像那个可怜的笨蛋杰克・特里沃斯,被母亲赶到波得敏市场沿街叫卖,引得人们都看他,给他几个小钱。

“想必你身体一直很好,对吧?”瑞纳提又说,“小时候没得过什么大病影响你成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