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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老又胖,满嘴烟味——我特别特别爱你。”说完她就走了。
我肯定,她离开不到二十分钟就入睡了,但我却一次又一次地听着钟楼的钟声,一直到四点才昏沉沉睡去,一夜不宁,到清晨七点刚刚沉睡就被约翰无情地唤醒,他总在这个时间叫醒我。
瑞纳提待了不只三天,而是七天。这七天里我始终无法改变对他的看法。我最反感的是他对我流露的一种容忍的神情,看着我的时候嘴上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好像我是个孩子,得多迁就点。而且不管我白天去做什么,他都要仔细询问,把我当作调皮捣蛋的小男孩。我特意中午不回家吃饭,每天下午四点刚过,我一回到家,走进客厅,总会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毫无例外地讲意大利语,一见我就马上打住。
“呀,工人回来了。”瑞纳提会说。该死的家伙,他就坐在我平时一人时坐的那把椅子上。“当他漫步在田间地头,关心犁地的时候,瑞秋和我正畅想在遥远的天边,我们除了在石阶路上逛一会儿,整天都不动。人到中年,生活情趣就不同了。”
“你害了我,瑞纳提。”她就说,“你来这之后我把所有的事都疏忽了,不拜访客人,不管种植,菲利普该怪我无所事事了。”
“可我们的心智并非无所事事,”他回答,“我们涉足的领域正如你小表弟涉足的田地一样广阔。或者今天不是足踏田地,而是骑马奔波?英国的年轻人总热衷于消耗体力。”
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在他眼里,我就像匹大头马。这时瑞秋忙来解围,又是那种老师代学生开脱的样子,这使我更为恼火。
“当然今天是星期三,”她说,“星期三菲利普既不骑马也不散步,他是在办公室算账,他脑子很清楚,数字概念很强,对所有的花费一清二楚,对吧,菲利普?”
“并非完全如此。”我答道,“事实上今天我去参加了即决法庭,审判一位被指控偷窃的邻居,这人最后被判罚款,不必监禁。”
瑞纳提望着我,眼里依然是那种容忍的神情。
“既是一位年轻的农场主,又是一位年轻的所罗门。”他说道,“不断了解到你的才能。瑞秋,你表弟是否能让你联想起戴尔・沙托的施礼者画像?他像画中人一样把傲慢与纯真融为一体,具有无限魅力。”
“也许吧。”瑞秋说,“我以前从未想过,他在我心里只像一个人。”
“啊,那是自然,”瑞纳提道,“但他身上肯定还有一些戴尔・沙托的感觉,什么时候你把他拉走,带他去看看咱们的国家。旅游能开拓人的心灵,我希望他到美术展览馆或教堂转转。”
“安布鲁斯对这两种地方都很厌倦,”瑞秋说,“不知道菲利普会不会感兴趣。对了,你在即决法庭上见到你教父了吗?我想带瑞纳提去派林拜访他。”
“是的,他在场,”我回答说,“并要我向你致意。”
“肯达尔先生有个很迷人的女儿,”瑞秋对瑞纳提说,“她比菲利普小一点。”
“有个女儿?嗯,这么说你表弟身边还是有年轻女性的。”
“岂止,”瑞秋笑道,“方圆四十英里内,每个做母亲的都盯着他呢。”
我怒视着她,她笑得更厉害了。她去更衣吃饭,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拍拍我的肩,她那种令人万分恼火的习惯——我以前告诉过她,说她这样就像波比姑妈,她听了很高兴,好像我在恭维她似的。
等她上了楼,瑞纳提对我说:“你和你的监护人实在太慷慨了,给了你表姐瑞秋生活费,她写信告诉我,说她非常感动。”
“这是这座庄园最起码要给她的。”我对他说,心里在想,但愿我的语气能阻止进一步的交谈。我不会告诉他三周后将要发生的事。
“你大概知道吧,”瑞纳提说,“如果没有这笔生活费,她就什么收入都没有了,我只能不时替她卖掉点东西。这种变化对她而言确实异乎寻常,不过我想,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有社交生活的需要,就像她在佛罗伦萨习以为常的那种生活,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卖掉别墅,它们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