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乘着自己造的船(第4/6页)

“九月,事情自有其节奏,自有其道。一旦剑被执起,唯有赢得剑者才能真正挥舞它。尽管她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也没办法碰这把剑,但是你能。而且,是你的双手唤醒它,形塑它,赋予它生命。”

“地图先生,我真的非常累了,我比我自己料想的还要累。”

地图先生在一张羊皮纸上龙飞凤舞地签了字。

“噗嘶,可爱的小猫咪,一向如此。”

九月转身离开。她的双脚重得要命。她扭转大门上的喇叭锁,听着林中门锁呼呼转开的声音。当她打开大门,门外不再是冬日林景,却是条长长的海岸和一片明亮的大海。吉立鸟在头上呼叫着,争夺鱼肉块。潮流与她抵达精灵国度时恰好相反,正卷着白沫退离银色海滩。这儿,沙子是形形色色的银币、银王冠、银权杖和银条,还有银丝冠冕、镶了珍珠的长项链、闪耀的玻璃吊灯。紫绿相间的海——阴险海,她想起来——朝岸边拍着巨浪。

“地图,”地图先生说,“如果不能把你带到你想去的地方,那还能是什么?”

“那把剑,”九月悄声说,她满眼映着海水,“在我之前,是谁拥有它?”

“我以为你知道。是我所效忠的锦葵女王。”

“那,当她拥有它的时候,它是什么样子?”

地图先生歪着头,喝完杯里最后一口白兰地。

“一根针。”他轻声说。

九月踏出小屋,迈步走向银色海滩。

九月看见地图先生所说的海流了,就在离岸不远的地方流动,在紫色海浪之间形成一股更深的紫色,又急又冷又深。她看得见——但她只不过是九月,没办法一路游泳绕精灵国度一周。空荡荡的狭长海滩延伸得很远,举目所及,连艘可让她乘坐的破船或木筏都没有。她走了这么远,就只因为少了条船,她的朋友就得在天晓得有多么阴暗的地方受苦?尤其是星期六,他是那么害怕密闭空间和陷阱。还有艾尔!贴心、巨大的艾尔!至少,“监狱”(Gaol,也作Jail)是G开头——还是J?她不怎么确定。他们会把她的翼龙关在多可怕的牢笼里?

她不能任他们待在那里,等着女爵哪天心情不好找个借口把他们处理掉。她不认为他们会在冬之原野中接到什么好官职。她得思考,而且要快。

九月迈入遍地银器的海滩,努力从中搜寻真正的木头,或任何能漂浮的材料。但是,她突然想起,在国度另一边的海岸,这些曾经全都是木头!木头、花朵、栗子和橡子!这些都不是真的金银珠宝!人狼说那是精灵黄金!就像故事中那样,当你用灵魂去换了一箱珍珠,却发现只是一箱泥巴和木棍!九月在银器堆中翻找,抓出一根巨大的银杖,顶端镶有蓝宝石,很像她之前用掉的那根权杖,只是这根银杖是做给巨人用的。她把银杖拖向海边,试验性地推到海里。

它漂着,快活地随着波浪起伏。

九月胜利地欢呼起来,回头又找了几根长短相仿的权杖,拖到海边,整齐排好。等她完成时,太阳已经爬得很高了,她全身是汗。可是,我该怎么把它们捆住呢?她突然泄了气。整个海滩上找不到银绳或银丝线,远处沙丘上的野草长得短,边缘锋利又毛茸茸的,总之行不通。但是我才刚找回好运,九月心想,我一定可以找到别的东西来替代。仿佛在回应她,九月的手触到一把银剪刀的把手。

好吧。如果非这么做不可,那就做吧。

她抓起一段头发。厚重的头发不再是红色,也不再一把一把地脱落。她并不想抽咽——一小截头发算什么?她还曾经整头掉光呢。但那是魔法,可以恢复,而这是剪刀,恢复不了。因此,当剪刀平滑地划断头发时,她还是哭了一下。只掉了一两滴眼泪,缓缓地滚下脸颊。不知为何她觉得会痛,尽管这样想很蠢。她把脸抹干净,把发绺编成许多股结实的细绳,然后把权杖捆成一艘十分经用的木筏。她把巫婆的汤匙插在木筏正中央权充桅杆。

“现在,便袍,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一直是个很忠诚的朋友,可是接下来你恐怕会全身湿透,但是我必须请你原谅我这么做。”九月难过地用那条绿色的长腰带把汤匙固定好,然后用绿便袍堵住木筏上一条缝隙,以免海水渗上来。便袍一点也不介意,它先前也湿透过,而且它一点也不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