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第15/20页)
这些语句离开他的嘴边时带来了一阵痛苦。麦坎达。二十年来,从十三岁到三十三岁,巴蒂斯特和阿加特一直在他身边作战。他们了解了导师对兄弟会的愿景——一个没有被仁慈或怜悯这种不合时宜的理念所冲淡的愿景。他如此向他们保证,而他们全神贯注地倾听着。那些是弱点,而不是力量。没有人是真正无辜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支持你,那就是反对你。
用某种方式来说,一个人如果不是刺客,就是圣殿骑士。
一名不会鞭打奴隶的奴隶主依旧是一名奴隶主。一名所有者。即便是那些并未拥有奴隶的人,依照法律,他们仍然可以拥有奴隶,因此他们是有罪的。他们服侍于圣殿骑士,即使他们自己不知道。麦坎达的世界里没有他们的位置,巴蒂斯特的世界里也没有。
而这就是为什么,巴蒂斯特——和那些现在停下了舞蹈、转而面向他的人们——在几个晚上之前,试图向那些他们被迫与之分享这个岛屿的殖民者投毒。
但他们失败了,而他们的领导者代替他们付出了代价。
“弗朗索瓦·麦坎达是我们的导师。我们的兄弟。他启迪了我们,并以身作则。而他到死都没有背叛我们——他被折磨而死,他的尸体被火所吞噬!”
咆哮声四起。他们已经醉了、被下了药、并且愤怒,但他们正听着他的话。这很好。照巴蒂斯特的计划,很快,他们所做的将会更多。
他继续道:“而在这哀恸和愤怒的时刻,我的兄弟——你们的兄弟——之中的一个,也离开了我们。他并非在一场争斗中被杀,他也并未受到火焰的折磨。他只是离开了我们。离开了我们!阿加特像个懦夫一样地逃跑了,而不是接过弗朗索瓦·麦坎达以他的生命所换来的遗赠!”
更多的咆哮。哦,是的,他们确实愤怒。他们几乎就和巴蒂斯特一样愤怒。
“但我在这里,作为你们的祭司,向罗阿恳请以求他们的智慧。我没有背弃你们!我绝不会背弃你们!”
他举起手。砍刀长长、钢制的刀刃上反射着火光。随后,巴蒂斯特将它劈下,迅速、利落,将他身体里的全部力量都放入这一击。
血液从这个牲畜被劈开的喉咙中如泉水般涌出。它试着要发出声音,却发不出来。它身下的大地因这公牛的生命之源而变得血红、松软。但它死得很快。也许比它在一个种植园主的屠宰场里所可能遭受的要迅捷得多,巴蒂斯特想到。痛苦则肯定更少,因为那些药剂的作用。
他在兽皮上擦净刀身,随后用手指蘸入热血之中,用它描画自己的脸。他抬起双手,做势邀请。现在他们涌上来了,麦坎达的人们用那猩红为自己涂画,将死亡置于自己的身上,一如它触及他们的灵魂。
过一会儿,这具尸首将会在中央的巨大篝火上被烤熟。人们会用砍刀切下大块美味、多汁的肉。生者将借由死亡而继续生存。
但在那之前,巴蒂斯特有个计划。
当聚集来的每个人都用祭品为自己染血后,巴蒂斯特宣布道:“我将啜饮毒药,并要求罗阿降临于我。他们会降临,一如他们曾经降临。”
当然,他们从没降临过,也没有降临于麦坎达过,尽管他们两人都经历过一些有趣的幻象。他所准备的的合剂在到达某种剂量后将会致命,而摄取少剂量会引起不适,但无害。
而巴蒂斯特深谙为了不同的目的分别需要多少剂量。
现在,他在两手间碾碎芳香的药草,闻到那干净、清新的气息混合在血之中。随后,在旁人看来他似乎是凭空变出一个小小的毒药瓶。人群中掠过一阵惊喘。巴蒂斯特藏起笑意。他是灵巧把戏的大师。
他挥舞着它,并大喊:“今夜,当死亡与我们的记忆如此接近,我将这头强壮公牛的死亡献给戈地·罗阿!今晚是谁将通过我给予智慧?是谁将告诉我们这些麦坎达的人民应该怎么做?”随即他将这苦涩一饮而尽。
三次呼吸之后,世界开始改变了。
颜色变幻,似乎开始闪烁。鼓声响着,鼓声,但却没有人在击鼓.那个声音失真,混杂着某种因狂喜或折磨发出的尖叫。噪声渐强,压倒一切,巴蒂斯特在痛苦中呻吟着,双手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