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第17/20页)
“你不是。”麦坎达回答道,“但你也不会领导他们。我会领导他们。”
“但你已经……”
麦坎达开始化为烟,他肩上的蛇随着他一同消失。烟漂浮在空中,如同武器,随后拧成了卷须,开始朝巴蒂斯特飘来。
陡然间,巴蒂斯特明白了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他试图站起身。巴隆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强壮的双手——有血有肉,并非骨头,但即便如此仍冰冷如坟墓——紧夹住巴蒂斯特的肩膀,让他无法动弹。那细细的烟汇聚成的卷须飘向他的双耳、他的鼻孔,寻找着入口。巴蒂斯特咬紧牙关,但巴隆·萨枚第咂了咂舌头。
“哎,哎。”他责备道,并用他那镶着骷髅头的手掌轻拍巴蒂斯特紧闭的嘴。
巴蒂斯特的嘴张开了,烟雾进入。
而他既是他自己……也是麦坎达。
还有三项任务,随后我们将领导他们。
巴蒂斯特瞪视着他丢下的那把砍刀。砍刀落在他仍搏动着的心脏旁边。带着一种奇怪的疏离感,他意识到他不需要他的心。这样更好,不需要关心。不会对他人感到爱或是希望。唯一重要的只有他自己的欲望、他自己的需要。因此,他将他的心脏留在原地。
但他拾起了那柄砍刀。
他将它慢慢地用右手举起,并伸出他的左臂。他的一部分尖叫着要他不要这么做、尖叫着作为他自己他也能领导得很好。但另一部分——他的一部分,不是麦坎达、不是巴隆·萨枚第——想要这么做。
还有,药物也对痛楚起作用。
巴蒂斯特举起砍刀,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仅仅一击,将他的左臂从手肘上方齐齐切下。
血似乎从伤口爆发,疯狂地喷洒着,但他是对的。这并不痛。被截下的肢体落在地上,变成一条大蛇,这一条爬向那骷髅脸庞的罗阿。
在他的脑中,麦坎达低语道:“很好。现在,你就像我一样了。你不再是巴蒂斯特了。你将成为弗朗索瓦·麦坎达。他们看见了你的举动。他们知道我驾驭着你,就如他们驾驭着一匹马。通常,罗阿会在事成之后就会离开。
“但我不会离开。”
巴蒂斯特平静地将他腰上系的饰带抽出。在失血杀死他之前,他自己将涌着血的伤口系紧。说到底,他和巴隆不同,他还活着。
巴隆·萨枚第同意地点点头。“很好。他与你同在,从现在直到永远。我也是。”他点了点自己的下颚骨,“戴着我的面容,麦坎达。”
巴蒂斯特点点头。他明白了。
他同意了。
自这一刻起,流言四起。麦坎达没有死,人们悄声说。他从燃烧的火刑柱上逃脱了。他在这里,而他满心是憎恨与复仇。
而自这一刻起,将无人再见到巴蒂斯特。他仍是他自己,没错,但他的名字将是麦坎达,而他的脸上将会戴着、将会涂画成白色,这颜色会突显于他黑色的皮肤上:那是狞笑着的巴隆·萨枚第白骨磷磷的面孔。
实验体:
林
林听着索菲亚·瑞金博士第三次耐心地解释,林必须以她的自我意愿进入阿尼姆斯。林交叠着双臂,凝视着,没有回答。
“我知道上一次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是……创伤性的。”索菲亚说。她大大的蓝色眼睛友善但疏离。在它们深处有着慈悲,但并没有真正的同情。
“你什么也不知道。”
“创伤性”是个完完全全轻描淡写的说法,一个苍白、冷淡的词汇。完全无法描述出林的先祖,一个名为邵君、由小妾成为刺客的人,在五百年前看到、而林则在现在被迫目击的景象。
五岁。在当时的新皇帝、后人称为正德皇帝的朱厚照下令处死一名策划谋反的宦官时,邵君五岁。刘瑾是一伙拥有强大权力的宦官们的首领,在朝野中他们被称为八虎。但他被他们中的其他人所背叛,就像是他出卖了他的皇帝一样。
因这极端恶劣的叛国罪,正德皇帝下令,刘瑾要受到与此大罪同样可怕的折磨——凌迟千刀处死。
最后,行刑在切下了超过三千刀之后才结束。这可怕的景况持续了三天。刘瑾很幸运,他在第二天、只挨了三四百刀时就已经死了。旁观者只用一文钱就能买到一块这个男人的肉,用来就着米酒吃。
好多天,林都无法将这个景象从她的脑海中抹去。当她痉挛着、尖叫着倒在阿尼姆斯房间的地板上时,浮现在她头顶上方索菲亚那忧心忡忡的面孔与恐惧感紧紧纠缠在了一起。即便现在,林只要看着这个女人就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