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7/9页)

“你这个想法有点儿缺德。”曹敬笑道,“我可以这样做。但是这只是让人对我有了一些好感而已。进化者的能力一般是藏不住的。你想想,可能有女孩子会喜欢上我,但是知道了我的能力之后,谁受得了?”

“嗯?”

“哪怕是最亲密的恋人关系,也要给彼此留下一点儿空间。”曹敬一边说话一边心中失笑,自己竟然变成了情感咨询师。“青年男女热恋的期间,恨不得把两个人捏成一个,但时间长了,各种矛盾和分歧就开始显现出来了。时间一长,女生就会开始有些反感了,如果连梦——自己最私密的情感花园都失去了遮蔽,暴露在一个外人面前,这是一种很恐怖、很压抑的事情。”

“哦……”雷小越若有所思。

“哪怕我保证,我绝不会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她的梦境,她心里也会有个疙瘩。她看不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我是骗她的呢?如果我偷偷潜进她的梦,作为一个窥私癖肆无忌惮地观察她心灵的最深处;又或者她因为老是想着这个问题,自己做梦的时候想出了一个我,而那实际上根本不是我,她却以为我又闯进了她的梦——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的呀。”

曹敬说到后面自己都笑了,把自己的手指关节一个个地拧了一遍。

“所以我这个人适合一个人住,如果我想要找女朋友的话,那就得严格保守秘密,绝不告诉她我到底是什么能力。根据国家进化人士专项法规的保护性条款,戴上束缚器的进化者有权保护自己的能力隐私,她去管理部门也查不到我的档案。但这么活着,我觉得真是没劲。我不希望我在最亲密的人面前还戴着面具,保有一个秘密……这事儿也是够倒霉的。”

曹敬在大学课程里学到了一件事:如果你曾经受过伤,当你反复地把这件事给别人讲过一遍、两遍、三遍……之后,这伤口就不会痛了,而且会随着时间的发酵结疤,并逐渐变得坚硬。在受到重创的时候,我们一开始都会觉得自己好像永远也没办法从这种挫败中恢复过来,但时间会帮助我们。

倾诉是最好的良药。

曹敬认为,人并没有自己所认为的那么脆弱、那么深情、那么纯洁……反而具备一种顽强的生命力,只要能吃饱、能睡觉,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能够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康复。

曹敬看着雷小越。

他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一把锁,短暂地将一个个少年进化者和世界上的恶意隔离开来。曹敬是经受过那种苦楚的,但是他希望这些孩子能够尽量少经受一些这样的……苦难,尽快地学会保护自己。

“我以前和我的几个朋友讨论过一个问题,每一个进化者或迟或早都要面对的问题。”曹敬开始把话题引入更深的阶段,“那个问题是……进化者的存在,为人类的社会和历史,究竟带来了多大的改变?”

“嗯?”

“我觉得进化者是一种不正常的东西。”明郁江这样说,“在进化者出现之前,人和人是同一个物种。而当进化者从一百多年前开始发端,人类社会就被分割成了两个阶级,泾渭分明的两个种族。进化者和非进化者。两者的数量和存在感完全相反。”

而曹敬问曹雪卿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就不一样了。

曹雪卿的回答是:“我觉得进化者……或许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历史的进程,但并没有带来超乎预想的改变。或许进化者和非进化者之间存在一些能力的差异,但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是天生的,我们谁也无法改变。有的人生来就比别人聪明,有的人生下来就比正常人强壮。跑得快、长得漂亮、视力好、动作灵巧……哪怕没有进化者,这些差异也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进化者,只不过是这种差异的延伸罢了。”

“但是,进化者和非进化者,对个人命运带来的改变也太大了吧?”被明郁江说服的曹敬持反对意见。

“呵呵……”曹雪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生在孤儿院和豪富之家,也算是一种差异吧。这种差异可比会喷火、会吐水之类的杂耍本事要大得多了。命运将人拨弄于股掌之间,远胜于所谓超能力。”

“北一郎不是曾经改变了夜摩的政治局势么?”转去明郁江那边的时候,曹敬又听到了这样的回答。